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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优质16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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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优质16篇)
2023-11-18 11:48:14    小编:ZTFB

无论成功与否,总结都是一次珍贵的经历,它让我们更加明确自己的方向。写总结时要充分运用自己的思考和判断能力,以推动问题的解决。可以从这些总结范文中学习到一些优秀的总结思路和表达方式。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一

沈先生在联大开过三门课:各体文习作、创作实习和中国小说史。三门课我都选了,——各体文习作是中文系二年级必修课,其余两门是选修,西南联大的课程分必修与选修两种。中文系的语言学概论、文字学概论、文学史(分段)……是必修课,其余大都是任凭学生自选。诗经、楚辞、庄子、昭明文选、唐诗、宋诗、词选、散曲、杂剧与传奇……选什么,选哪位教授的课都成。但要凑够一定的学分(这叫“学分制”)。一学期我只选两门课,那不行。自由,也不能自由到这种地步。

创作能不能教?这是一个世界性的争论问题。很多人认为创作不能教。我们当时的系主任罗常培先生就说过:大学是不培养作家的,作家是社会培养的。这话有道理。沈先生自己就没有上过什么大学。他教的学生后来成为作家的,也极少。但是也不是绝对不能教。沈先生的学生现在能算是作家的,也还有那么几个。问题是由什么样的人来教,用什么方法教。现在的大学里很少开创作课的,原因是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教。偶尔有大学开这门课的,收效甚微,原因是教得不甚得法。

教创作靠“讲”不成。如果在课堂上讲鲁迅先生所讥笑的“小说作法”之类,讲如何作人物肖像,如何描写环境,如何结构,结构有几种——攒珠式的、桔瓣式的……那是要误人子弟的。教创作主要是让学生自己“写”。沈先生把他的课叫做“习作”、“实习”很能说明问题。如果要讲,那“讲”要在“写”之后。就学生的作业,讲他的得失。教授先讲一套,放学生照猫画虎,那是行不通的。

沈先生是不赞成命题作文的,学生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但有时在课堂上也出两个题目。沈先生出的题目都非常具体。我记得他曾给我的上一班同学出过一个题目:“我们的小庭院有什么”,有几个同学就这个题目写了相当不错的散文,都发表了。他给比我低一班的同学曾出过一个题目:“记一间屋子里的空气”!我的那一班出过些什么题目,我倒不记得了。沈先生为什么出这样的题目?他认为:先得学会车零件,然后才能学组装。我觉得先作一些这样的片段的习作,是有好处的,这可以锻炼基本功。现在有些青年文学爱好者,往往一上来就写大作品,篇幅很长,而功力不够,原因就在零件车得少了。

沈先生的讲课,可以说是毫无系统。前已说过,他大都是看了学生的作业,就这些作业讲一些问题。他是经过一番思考的,但并不去翻阅很多参考书。沈先生读很多书,但从不引经据典,他总是凭自己的直觉说话,从来不说阿里斯多德怎么说,福楼拜怎么说、托尔斯泰怎么说、高尔基怎么说。他的湘西口音很重,声音又低,有些学生听了一堂课,往往觉得不知道听了一些什么。沈先生的讲课是非常谦抑,非常自制的。他不用手势,没有任何舞台道白式的腔调,没有一点哗众取宠的江湖气。他讲得很诚恳,甚至很天真。但是你要是真正听“懂”了他的话,——听“懂”了他的话里并未发挥罄尽的余意,你是会受益匪浅,而且会终生受用的。听沈先生的课,要像孔子的学生听孔子讲话一样:“举一隅而三隅反”。

沈先生讲课时所说的话我几乎全都忘了(我这人从来不记笔记)!我们有一个同学把闻一多先生讲唐诗课的笔记记得极详细,现已整理出版,书名就叫《闻一多论唐诗》,很有学术价值,就是不知道他把闻先生讲唐诗时的“神气”记下来了没有。我如果把沈先生讲课时的精辟见解记下来,也可以成为一本《沈从文论创作》。可惜我不是这样的有心人。

沈先生关于我的习作讲过的话我只记得一点了,是关于人物对话的。我写了一篇小说(内容早已忘记干净),有许多对话。我竭力把对话写得美一点,有诗意,有哲理。沈先生说:“你这不是对话,是两个聪明脑壳打架!”从此我知道对话就是人物所说的普普通通的话,要尽量写得朴素。不要哲理,不要诗意。这样才真实。

沈先生经常说的一句话是:“要贴到人物来写。”很多同学不懂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以为这是小说学的精髓。据我的理解,沈先生这句极其简略的话包含这样几层意思:小说里,人物是主要的,主导的;其余部分都是派生的,次要的。环境描写、作者的主观抒情、议论,都只能附着于人物,不能和人物游离,作者要和人物同呼吸、共哀乐。作者的心要随时紧贴着人物。什么时候作者的心“贴”不住人物,笔下就会浮、泛、飘、滑,花里胡哨,故弄玄虚,失去了诚意。而且,作者的叙述语言要和人物相协调。写农民,叙述语言要接近农民;写市民,叙述语言要近似市民。小说要避免“学生腔”。

我以为沈先生这些话是浸透了淳朴的现实主义精神的。

沈先生教写作,写的比说的多,他常常在学生的作业后面写很长的读后感,有时会比原作还长。这些读后感有时评析本文得失,也有时从这篇习作说开去,谈及有关创作的问题,见解精到,文笔讲究。——一个作家应该不论写什么都写得讲究。这些读后感也都没有保存下来,否则是会比《废邮存底》还有看头的。可惜!

沈先生教创作还有一种方法,我以为是行之有效的,学生写了一个作品,他除了写很长的读后感之外,还会介绍你看一些与你这个作品写法相近似的中外名家的作品。记得我写过一篇不成熟的小说《灯下》,记一个店铺里上灯以后各色人的活动,无主要人物、主要情节,散散漫漫。沈先生就介绍我看了几篇这样的作品,包括他自己写的《腐烂》。学生看看别人是怎样写的,自己是怎样写的,对比借鉴,是会有长进的。这些书都是沈先生找来,带给学生的。因此他每次上课,走进教室里时总要夹着一大摞书。

沈先生就是这样教创作的。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教创作。我希望现在的大学里教创作的老师能用沈先生的方法试一试。

学生习作写得较好的,沈先生就做主寄到相熟的报刊上发表。这对学生是很大的鼓励。多年以来,沈先生就干着给别人的作品找地方发表这种事。经他的手介绍出去的稿子,可以说是不计其数了。我在一九四六年前写的作品,几乎全都是沈先生寄出去的。他这辈子为别人寄稿子用去的邮费也是一个相当可观的数目了。为了防止超重太多,节省邮费,他大都把原稿的纸边裁去,只剩下纸芯。这当然不大好看。但是抗战时期,百物昂贵,不能不打这点小算盘。

沈先生教书,但愿学生省点事,不怕自己麻烦。他讲《中国小说史》,有些资料不易找到,他就自己抄,用夺金标毛笔,筷子头大的小行书抄在云南竹纸上。这种竹纸高一尺,长四尺,并不裁断,抄得了,卷成一卷。上课时分发给学生。他上创作课夹了一摞书,上小说史时就夹了好些纸卷。沈先生做事,都是这样,一切自己动手,细心耐烦。他自己说他这种方式是“手工业方式”。他写了那么多作品,后来又写了很多大部头关于文物的著作,都是用这种手工业方式搞出来的。

沈先生对学生的影响,课外比课堂上要大得多。他后来为了躲避日本飞机空袭,全家移住到呈贡桃园,每星期上课,进城住两天。文林街二十号联大教职员宿舍有他一间屋子。他一进城,宿舍里几乎从早到晚都有客人。客人多半是同事和学生,客人来,大都是来借书,求字,看沈先生收到的宝贝,谈天。

沈先生对打扑克简直是痛恨。他认为这样地消耗时间,是不可原谅的。他曾随几位作家到井冈山住了几天。这几位作家成天在宾馆里打扑克,沈先生说起来就很气愤:“在这种地方,打扑克!”沈先生小小年纪就学会掷骰子,各种赌术他也都明白,但他后来不玩这些。沈先生的娱乐,除了看看电影,就是写字。他写章草,笔稍偃侧,起笔不用隶法,收笔稍尖,自成一格。他喜欢写窄长的直幅,纸长四尺,阔只三寸。他写字不择纸笔,常用糊窗的高丽纸。他说:“我的字值三分钱!”从前要求他写字的,他几乎有求必应。近年有病,不能握管,沈先生的字变得很珍贵了。

沈先生后来不写小说,搞文物研究了,国外、国内,很多人都觉得很奇怪。熟悉沈先生的历史的人,觉得并不奇怪。沈先生年轻时就对文物有极其浓厚的兴趣。他对陶瓷的研究甚深,后来又对丝绸、刺绣、木雕、漆器……都有广博的知识。沈先生研究的文物基本上是手工艺制品。他从这些工艺品看到的是劳动者的创造性。他为这些优美的造型、不可思议的色彩、神奇精巧的技艺发出的惊叹,是对人的惊叹。他热爱的不是物,而是人,他对一件工艺品的孩子气的天真激情,使人感动。我曾戏称他搞的文物研究是“抒情考古学”。他八十岁生日,我曾写过一首诗送给他,中有一联:“玩物从来非丧志,著书老去为抒情”,是记实。他有一阵在昆明收集了很多耿马漆盒。这种黑红两色刮花的圆形缅漆盒,昆明多的是,而且很便宜。沈先生一进城就到处逛地摊,选买这种漆盒。他屋里装甜食点心、装文具邮票……的,都是这种盒子。有一次买得一个直径一尺五寸的大漆盒,一再抚摩,说:“这可以作一期《红黑》杂志的封面!”他买到的缅漆盒,除了自用,大多数都送人了。有一回,他不知从哪里弄到很多土家族的桃花布,摆得一屋子,这间宿舍成了一个展览室。来看的人很多,沈先生于是很快乐。这些挑花图案天真稚气而秀雅生动,确实很美。

沈先生不长于讲课,而善于谈天。谈天的范围很广,时局、物价……谈得较多的是风景和人物。他几次谈及玉龙雪山的杜鹃花有多大,某处高山绝顶上有一户人家,——就是这样一户!他谈某一位老先生养了二十只猫。谈一位研究东方哲学的先生跑警报时带了一只小皮箱,皮箱里没有金银财宝,装的是一个聪明女人写给他的信。谈徐志摩上课时带了一个很大的烟台苹果,一边吃,一边讲,还说:“中国东西并不都比外国的差,烟台苹果就很好!”谈梁思成在一座塔上测绘内部结构,差一点从塔上掉下去。谈林徽因发着高烧,还躺在客厅里和客人谈文艺。他谈得最多的大概是金岳霖。金先生终生未娶,长期独身。他养了一只大斗鸡。这鸡能把脖子伸到桌上来,和金先生一起吃饭。他到处搜罗大石榴、大梨。买到大的,就拿去和同事的孩子的比,比输了,就把大梨、大石榴送给小朋友,他再去买!……沈先生谈及的这些人有共同特点。一是都对工作、对学问热爱到了痴迷的程度;二是为人天真到像一个孩子,对生活充满兴趣,不管在什么环境下永远不消沉沮丧,无机心、少俗虑。这些人的气质也正是沈先生的气质。“闻多素心人,乐与数晨夕”,沈先生谈及熟朋友时总是很有感情的。

文林街文林堂旁边有一条小巷,大概叫作金鸡巷,巷里的小院中有一座小楼。楼上住着联大的同学:王树藏、陈蕴珍(萧珊)、施载宣(萧荻)、刘北汜。当中有个小客厅。这小客厅常有熟同学来喝茶聊天,成了一个小小的沙龙。沈先生常来坐坐。有时还把他的朋友也拉来和大家谈谈。老舍先生从重庆过昆明时,沈先生曾拉他来谈过“小说和戏剧”。金岳霖先生也来过,谈的题目是“小说和哲学”。金先生是搞哲学的,主要是搞逻辑的,但是读很多小说,从普鲁斯特到《江湖奇侠传》。“小说和哲学”这题目是沈先生给他出的。不料金先生讲了半天,结论却是:小说和哲学没有关系。他说《红楼梦》里的哲学也不是哲学。他谈到兴浓处,忽然停下来,说:“对不起,我这里有个小动物!”说着把右手从后脖领伸进去,捉出了一只跳蚤,甚为得意。我们问金先生为什么搞逻辑,金先生说:“我觉得它很好玩”!

沈先生在生活上极不讲究。他进城没有正经吃过饭,大都是在文林街二十号对面一家小米线铺吃一碗米线。有时加一个西红柿,打一个鸡蛋。有一次我和他上街闲逛,到玉溪街,他在一个米线摊上要了一盘凉鸡,还到附近茶馆里借了一个盖碗,打了一碗酒。他用盖碗盖子喝了一点,其余的都叫我一个人喝了。

沈先生在西南联大是一九三八年到一九四六年。一晃,四十多年了!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二

也许很多人不知汪曾祺,也许有很多人认为中国现代难见散文大家。这是一种误读,更是一种谬论。

《汪曾祺散文》是我01年时偶在市集中买到的,记得还是盗版书。当时对汪先生所知甚少(应式教育的后果),只知汪先生应该算得上是一个著名作家。

闲暇之余,开始是以一种慵懒的心情看《汪曾祺散文》的。哪知,一读之下竟不能放下。

读《汪曾祺散文》,如同是听一位经历抗战、解放战争的历史老人在向我们娓娓动听地述说生活小事,而在倾听之中,这种生活小事似乎更是一种无形中的人文和历史教育。

在《汪曾祺散文》中,我们看到曾经的西南联大教授们的风采,我们读到当时人们对于政治、文化的评判,我们如同读一位历史老人的故事。

在《汪曾祺散文》中,我们读到中国文人不屈的傲骨,看到中国学者在艰苦的环境中对思想与学术的孜孜追求……。

汪老以一种充满人文色彩的笔调,向我们讲述着曾经的往事,向我们传来种种可供学习的精神与思想。

读《汪曾祺散文》,如同在读历史,更如同在向众多先贤和在世的思想老人学习为人处世!

读汪老的书,相信大家都能明白,其实中国不缺乏文化大家和散文大家,我们只是缺乏学习和认知的机会。读此书再说中国无散文大家,也许会是一种笑话!

汪曾祺之书,不读后悔,读不遗憾!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三

家乡的几座大寺里都有罗汉。我的小学的隔壁是承天寺,就有一个罗汉堂。我们三天两头于放学之后去看罗汉。印象最深的是降龙罗汉,——他睁目凝视着云端里的一条小龙;伏虎罗汉,——罗汉和老虎都在闭目养神;和长眉罗汉。大概很多人都对这三尊罗汉印象较深。昆曲(时调)《思凡》有一段“数罗汉”,小尼姑唱道:

“降龙的恼着我,

伏虎的恨着我,

那长眉大仙愁着我:

说我老来时,有什么结果!”

她在众多的罗汉中单举出来的,也只是这三位。——她要是挨着个儿数下去,那得数多长时间!

罗汉原来是十六个,傅贯休所画“十六应真”即是十六人,后来加上布袋和尚和一个什么什么尊者,——罗汉的名字都很难念,大概是古梵文音译,这就成了通常说的“十八罗汉”。李龙眠画“罗汉渡江”就已经是十八人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这队伍扩大了,变成了五百罗汉。有些寺里在五百塑像前各竖了一个木牌,墨字某某某某尊者,也不知从哪里查考出来的。除了写牌子的老和尚,谁也弄不清此位是谁。有的寺里,比如杭州的灵隐寺竟把济公活佛也算在里头,这实在有点胡来了。

罗汉本是印度人,贯休的“十六应真”就多半是深目高鼻且长了大胡子,后来就逐渐汉化。许多罗汉都是个中国和尚。

罗汉大致有两种。一种是装金的,多半是木胎。“五百罗汉”都是装金的。杭州灵隐寺、苏州××寺(忘寺名)、汉阳归元寺,都是。装金罗汉以多为胜,但实在没有什么看头,都很呆板,都差不多,其差别只在或稍肥,或精瘦。谁也没有精力把五百个罗汉一个一个看完。看了,也记不得有什么特点。一种是彩塑。精彩的罗汉像都是彩塑。

我所见过的中国精彩的彩塑罗汉有这样几处:一是昆明筇竹寺。筇竹寺的罗汉与其说是现实主义的不如说是一组浪漫主义的作品。它的设计很奇特。不是把罗汉一尊一尊放在高出地面的台子上,而是于两壁的半空支出很结实的木板,罗汉塑在板上。罗汉都塑得极精细。有一个罗汉赤足穿草鞋,草鞋上的一根一根的草茎都看得清清楚楚,跟真草鞋一样。但又不流于琐细,整堂(两壁)有一个通盘的,完整的构思。这是一个群体,不是各自为政,十八人或坐或卧,或支颐,或抱膝,或垂眉,或凝视,或欲语,或谛听,情绪交流,彼此感应,增一人则太多,减一人则太少,气足神完,自成首尾。另一处是苏州紫金庵。像比常人小,身材比例稍长,面目清秀。这些罗汉好像都是苏州人。他们都在安静沉思,神情肃穆。如果说筇竹寺罗汉注意外部筋骨,颇有点流浪汉气,紫金庵的罗汉则富书生气,性格内向。再一处是泰山后山的宝善寺(寺名可能记得不准确)。这十八尊是立像,比常人高大,面形浑朴,是一些山东大汉,但塑造得很精美。为了防止参观的人用手扪触,用玻璃龛罩了起来,但隔着玻璃,仍可清楚地看到肌肉的纹理,衣饰的刺绣针脚。前三年在苏州直看到几尊较古的罗汉。原来有三壁。东西两壁都塌圮了,只剩下正面一壁。这一组罗汉构思很有特点,背景是悬崖,罗汉都分散地趺坐在岩头或洞穴里(彼此距离很远)。据说这是梁代的作品,正中高处坐着的戴风帽着赭黄袍子的便是梁武帝,不知可靠否,但从衣纹的简练和色调的单纯来看,显然时代是较早的。据传紫金庵罗汉是唐塑,宝善寺、筇竹寺的恐怕是宋以后的了。

罗汉的塑工多是高手,但都没有留下名字来,只有北京香山碧云寺的几尊,据说是刘銮塑的。刘銮是元朝人,现在北京西四牌楼东还有一条很小的胡同叫做“刘銮塑”,据说刘銮原来就住在这里,但是许多老北京都不知道有这样一条名字奇怪的胡同,更不知道刘銮是何许人了。像传于世,人不留名,亦可嗟叹。

中国的雕塑艺术主要是佛像,罗汉尤为杰出的代表。罗汉表现了较多的生活气息,较多的人性,不像三世佛那样超越了人性,只有佛性。我们看彩塑罗汉,不大感觉他们是上座佛教所理想的最高果位,只觉得他们是一些人,至少比较接近人,他们是介乎佛、菩萨和人之间的那么一种理想的化身,当然,他们也是会引起善男子、善女人顶礼皈依的虔敬感的。这是一宗非常重要的文化遗产,不论是从宗教史角度,美术史角度乃至工艺史角度、民俗学角度来看。我们对于罗汉的重视程度是很不够的。紫金庵、筇竹寺的罗汉曾有画报介绍过,但是零零碎碎,不成个样子。我希望能有人把几处著名的罗汉好好地照一照相,要全,不要遗漏,并且要从不同角度来拍,希望印一本厚厚的画册:《罗汉》;希望有专家能写一篇长文作序,当中还要就不同寺院的塑像,不同问题写一些分论;我希望能把这些罗汉制成幻灯片,供研究用、供雕塑系学生学习用,供一般文化爱好者欣赏用。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四

本周,我读的书是《汪曾祺经典作品》。这本书分为小说和散文两大类。小说有《异秉》、《受戒》、《岁寒三友》、《寂寞和温暖》、《大淖记事》、《七里茶坊》、《职业》、《陈小手》、《安乐居》、《陆判》等。散文有《花园》、《冬天》、《夏天》、《我的家乡》、《北京的秋花》、《草木春秋》、《淡淡秋光》、《翠湖心影》、《泡茶馆》、《昆明的雨》、《观音寺》、《天山行色》、《湘行二记》、《皖南一到》、《泰山片石》……全书共283页。

这个小说集的第一篇就是《异秉》。由于我忘看书,全书我也就只看这一篇。

可是,经济不景气,周围的摊子都渐渐败落下来,不过,王二的摊子却办的越来越红。接着,王二把他的摊子搬到一家店铺那里。金银财宝哗哗哗的往王二家里流。

文章的最后一段写出王二的“异秉”,先解小手,后解大手……真的是因为“异秉”使他发达的吗?恐怕是因为他的勤劳和精明使他的生意红火起来的吧。而且,价钱公道,有诚信也是他留住“老主顾”的主要原因吧。

这堆鸡毛蒜皮的小事,作者也给说出来,可见作者特别啰嗦。可也正是他的写作手法与众不同之处。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五

做人就是修行,

做人要经得起磨,经得起难

或许从我呱呱坠地时就早已注定了这些!

这世界没有告诉我,

人活着还需受这般磨难,

这般煎熬,

如果能永远的小时候那样的稚嫩,清澈,无忧无虑该多好啊

时光你不能慢些吗,让我好好的在襁褓里睡一会儿。

或许我这一生都在找寻,

找寻那双能开启我眼眸的手,

那么厚重,那么温馨,那么幸福

那是一份沉沉的重托

或许我这一生都在还债,

偿还那些早已不需要偿还的债

现在我只想感受一下曾经的那份温度

尽管你的手已被岁月欺负的有些苍老

可那上面附着的老茧却是老天也无法泯灭的见证

这双手在我看来比佛祖的舍利子都珍贵

这双手的温度,连佛背的霞光都无法超越

这双手藏着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感动

这双手掩盖了太多的心酸,太多无奈

这双手擎的起佛前的`那盏明灯,

这双手于我而言他就是一尊佛,

就是我在世上无所畏惧的依靠,

小时候我被这双手狠狠的打过,

却从未留下记恨反而却烙上了深深的思念

刚懂事时我真想,想在你们盼望时拉着你们的手满世界的逛逛

到处看看,到处旅行,可我那时还小我无能为力成了我对那时候的“”托词“”。

如今你们已走不动了,当连走路都是奢侈的事情时,我已汗颜犹愧。

少了那双手,那双让我可以闭着眼走路的手,

那双可以在我遇到危险将我抱起的手,

那双曾流血比我流泪还多的手

我们的心中都该供奉这样一双手,

那双教育我们做人的手

那双教会我们自强自立的手

那双帮助我在最难时不肯放弃的手

佛与父母都是这世间最难得的信仰

父母是尊佛,

是尊从不结手印的佛,

是尊从不发光的佛,

是尊可以舍弃一切保护你的佛,

是尊无怨无悔为你付出的佛

百千亿劫之前,芸芸众生都可能是你的父母

父母告诫我要做人要与人为善,与人方便

父母之恩历经三大阿僧祗劫都无法还清,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六

书房的案头,摆着一把友人刚刚寄来的紫砂壶。自从调离江苏后,已经很少与艺术大师们接触聊天了。尽管岁月的脚步匆匆而过,但浅浅淡淡的记忆,却似天边的一抹斜阳,静夜的一抹月光,如一首渐行渐远的暮歌,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无声地倾诉着曾经的一切。

我很小的时候就偏爱紫砂,但那时候只是喜欢弄一些漂亮的杯子来喝茶。渐渐长大后知道;紫砂是一种炻器,它质地古朴纯厚,色泽温润,古雅可爱,不媚不俗,是一种介于陶器与瓷器之间的陶瓷制品。

我最喜欢的是;那紫砂器面上,有一种特殊的亚光效果,既可减弱光能的反射,又能清晰地表现器物形态、装饰与自身天然色泽的生动效果。它从从形、质、色、神、气等方面,所显示出的一种儒雅风韵,让我痴迷。紫砂是极其珍贵的。自古便有“人间珠玉安足取,岂如阳羡土一丸”之说。

在我认为;一件完美的艺术作品,是一种智慧的沉淀,其中包括泥色与形成的结合,实用功能与外形美观的结合。在设计构思时,要进入一种无我的心境,要在一种自然的心境里取舍。一如在红尘喧嚣中独守着内心的一片宁静。同时还要考虑所采取的工艺过、技法、是否适当。

这些就要求那些艺人们必须要在纷扰中坚守一份平淡;在落寞中坚持一份简单。只有这样,才能使设计的作品达到预期效果。也只有这样,才能使紫砂土与火的巧妙结合后而产生出特有的艺术效果。因此,一件完美的紫砂作品,它凝结着陶艺工作者很深的心血。

也许,只有做到月白风清的淡定,人淡如菊的从容,那些陶艺大师们,才能感受到在制作过程中的至善至美的心历。就如在生活中,我们只有不惊荣辱、不计得失,人生的岁月才会充盈,才会精彩。

据查证:最早见于明代、清初,一些文人雅士吟诗作画、题诗记事于壶上,并有留言作为馈赠珍品。这就让紫砂陶器,具备了这样的一个特点;就是可以把人们诗情画意的思想,通过雕刻艺人在制作过程中体现出来。刻画在紫砂陶土上的很多历史题材的形象,惟妙惟肖,有的是体现一种思念。似在无奈地诉说着远古时期的,遥遥无望的期待。又似一条,尚未枯竭的河,在生命中浅浅地流淌着。

那些作品,在夜半轻吟着,默默地向人们倾诉着。在青灯摇曳下,见证着代代文人的笔墨,殇了古今的信笺。还有那轻挽长衫的女子。扼腕轻叹,不知是谁的等待,落寞了她的忧伤。尔今,只看见依窗的月,凄清而静雅。等待的夜,深远而漫长。独处的心,至简而淡然。

那时以陈曼生、子冶为最,他们推动了在紫砂陶上陶刻艺术的发展,着有“字随壶传、壶随字贵”之说法。近几年,装饰方面又有创新,在紫砂陶上嵌金银丝等装饰新工艺更为光彩夺目、锦上添花。这是一种别样的美。这种美,是有内涵的,是有色彩的,更是有生命的。

壶之魅力,不仅表现在平面外观上的造型之趣,更是得益于空间起伏中的思索之美。紫砂壶一旦有了神韵,也就意味着它已经具有了生命。泉眼惜细流,是一种流动的美,它涓然、执着而深远。层林雪尽染,是一种四季的美,它悦目、怡心而浩瀚。小巷撑纸伞,是一种清丽的美,它温婉、隽秀而永恒。这种自然的美,在眼在心;这种气质的美,在感知中体会。这种人生的美,在许多的陶艺大师们的生命积淀中,代代追求着。

紫砂陶不仅具有独特的功能效用,更具有欣赏收藏的价值。紫砂壶是“世间茶具称为首”的泡茶器皿,它的内容与形式达到了相对的统一。在工作之余,喉底回甘之时,消除疲劳和烦恼,欣赏晋唐之风、名山秀水、花鸟园林的意境,又是何等的文雅。

紫砂陶以其特有的艺术图样和浓郁的文化气息,而为人们称颂和珍视。紫砂陶不仅是中华民族传统工艺的代表,更是人类社会的共同创造、共同拥有的文化艺术结晶。它是一种自然的气质,是一种生命的豁达,一种真实的美丽。尤其当你与它独处时,这种静美清灵的温馨随之而来。

漫步湖畔,感受一份沁心的清凉,默闻着花香阵阵,手捧一壶香茗,在诗意中解读这份宁静中的明晰。因静而遐思,豁达了心境,馨香了岁月。

此刻,我看着案头的这把壶,造型清秀飘逸,古朴敦厚中不失轻快明朗,线条的粗犷中体现着简雅,再看它的外表;温润如君子。使我不由揉一缕墨香,洒下这一段文字。酌一壶月光,让心静静徜徉在无垠的浩瀚之中,在静美的人生中,若一片云般的飘逸。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七

4、每当家像一个概念一样浮现于我的记忆之上,它的颜色是深沉的。——《汪曾祺散文》。

6、人生如梦,我投入的确是真情。世界先爱了我,我不能不爱它。

7、无事此静坐,一日当两日。——《汪曾祺:文与画》。

8、我以为风俗是一个民族集体创作的生活的抒情诗。——《汪曾祺:文与画》。

9、我的脸上若有从童年带来的红色,它的来源是那座花园。——《花园》。

13、许多东西吃不惯,吃吃,就吃出味儿来了。——《岁朝清供》。

15、是有路的地方,我都要走遍。——《复仇——给一个孩子讲的故事》。

16、在一起时,恩恩义义;分开时,潇潇洒洒。——《八千岁》。

17、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菰汤,我想念家乡的雪。——《咸菜茨菰汤》。

18、白的像白玛瑙,红的像红宝石,紫的像紫水晶,黑的像黑玉。——《葡萄月牙记》。

19、无聊是对欲望的欲望,我的孤独是认识你的孤独。——汪曾祺。

20、人到极其无可奈何的时候,往往会生出这种比悲号更为沉痛的滑稽感。——汪曾祺。

21、人世间有许多事,想一想,觉得很有意思。有时一个人坐着,想一想,觉得很有意思,会噗哧笑出声来。把这样的事记下来或说出来,便挺幽默。

22、廿四桥边廿四风,凭栏犹忆旧江东。夕阳返照桃花渡,柳絮飞来片片红。——汪曾祺。

23、美,多少要包含一点偶然。——汪曾祺《人间草木》。

24、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汪曾祺。

25、我则有点像董日铸,以为"浓、热、满三字尽茶理"。——汪曾祺。

26、小时读囊萤映雪故事,觉得东晋的车胤用练囊盛了几十只萤火虫,照了读书,还不如用鸭蛋壳来装萤火虫。不过用萤火虫照亮来读书,而且一夜读到天亮,这能行么?车胤读的是手写的卷子,字大,若是读现在的新五号字,大概是不行的。

27、如果平日留心,积学有素,就会如有源之水,触处成文。否则就会下笔枯窘,想要用一个词句,一时却找它不出。语言是要磨练,要学的。

28、有的小说,是写农村的。对话是农民的语言,叙述却是知识分子的语言,叙述和对话脱节。

29、人人心中所有,笔下所无。"红杏枝头春意闹","满宫明月梨花白"都是这样。"闹"字"白"字,有什么稀奇呢?然而,未经人道。

30、语言,是内在地运行着的。缺乏内在的运动,这样的语言就会没有生气,就会呆板。

31、流动的水,是语言最好的形象。

32、语言是一种文化现象。语言的后面是有文化的'。

33、一泻千里,戛然而止,画舫笙歌,骏马收缰,可长则长,能短则短,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34、世界上没有没有语言的思想,也没有没有思想的语言。

35、我们的语言都是继承了前人,在前人语言的基础上演变、脱化出来的。很难找到一种语言,是前人完全没有讲过的。那样就会成为一种很奇怪的,别人无法懂得的语言。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八

相遇美妙的空间,用文字温暖你我,用音乐倾听彼此,就让我们这样一路携手相伴而行,走过人生,品韵时光,赏读岁月,感知世间的美好。生命,就像一次旅行,一段路程,总有一段不同的风景,如果人生,可以用文字来描绘,我愿把人生最美丽景色,涂上最精彩的一笔,当回首往事的时候,顺着文字的痕迹,就会寻到曾经走过的足迹,深深浅浅之间,串起一段温暖的记忆。即使在初秋乍寒的季节里,心里也会春光明媚,我深深地陶醉感动与温暖之中,你们的默默支持与鼓励,温暖了我疲惫的心灵。此时,窗外秋意正浓,深秋的晨光沐浴着我,令我神清气爽,因为有一种温暖直达心灵。

周末,不奢望去远行观光,只贪婪的欣赏不远处的风景,所以喜欢带着灿烂心情,钟爱的相机,放开被尘世羁绊的步履,逶迤而行,任凭着路或者脚步,将自己引领到任何一个地方。采一朵野花装扮一颗驿动的心,在应接不暇的惊喜里,心旷神怡。心是一个人的翅膀,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很多时候限制我们的,不是周遭的环境,也不是他人的言行,而是我们自己。放慢脚步,敞开心灵,阳光就直射心底。小景中可以窥视大世界,请跟随我的镜头,一路欣赏,一路感悟,淡然心境,阳光心态,热爱生活,你就会发现生活处处美好,世界皆是美丽!

你瞧,那一片片像彩蝶飘舞的枫叶,那或火红火红的颜色,鲜艳得好像能把天空染透,那片片枫叶叠成的树冠多似恋人红红的心。多想摘一片枫叶于掌心,细数它的脉络,解读它红透的密码,也许每一片枫叶里都记载着一个猩红而浪漫的爱情故事。经过春风夏雨秋霜的洗礼,历尽人生沧桑,等到枫叶慢慢红透,似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悟。待枫叶飘零,又像一叶小舟承载着爽凉的秋日,停泊在生活的港湾。当枫叶飘落在尘世凡间,不再缠绵,大地将成为它生命的终点和最后的依恋。

我追求完美的人生,但不抱怨有遗憾的生活。人们追求完美,是为了增强幸福感,追求完美是人们的天性和理想。然而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事情,就像我们有时候在出门之前,认为一切准备就绪,但是,到了机场,发现自己忘带了身份证,这都是常有的事情。完美的是想象,不完美的才是生活。完美是人生最美好的.愿望,也是人们无休止的欲望。为了不留缺憾的完美,每个人都在用心地努力着。其实完美也许不那么重要,缺憾也许不那么遗憾,只要用真诚的心对待每一件事,就不会掩盖住事物本身的精彩。完美无暇的事情令人艳羡,不完美有遗憾的人生才是真实的人生。

秋天像一位丰韵优雅的少妇,宁静而深邃、韵美而雅致,她迈着轻盈而又沉稳的步子,悄然走来……我的生命也亦如这秋天,正在逐渐充实、成熟、乃至衰败……所以我喜欢远离尘世的喧嚣与浮燥,走进大自然享受那份淡泊与宁静,去触摸流年的痕迹,总有些梦想要从此沉没,总有些有着色彩的生命要坚持独自放射着自己独特的风采,总有些多余的心事如落叶在秋来之后随风飘落。在慌乱的尘世里行走,要努力做个低温,丰盈,饱满的女子,素雅,不张扬,不计较,安然若素,面对生命的秋天,任凭花开花落,去留无痕;望天上云卷云舒,荣辱不惊。让生命在优雅中渐渐老去!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九

瓶花收拾起台布上细碎的影子。瓷瓶没有反光,温润而寂静,如一个人的品德。瓷瓶此刻比它抱着的水要略微凉些。窗帘因为暮色浑染,沉沉静垂。我可以开灯。开开灯,灯光下的花另是一个颜色。开灯后,灯光下的香气会不会变样子?可做的事好像都已做过了,我望望两只手,我该如何处置这个?我把它藏在头发里么?我的头发里保存有各种气味,自然它必也吸取了一点花香。我的头发,黑的和白的。每一游尘都带一点香。我洗我的头发,我洗头发时也看见这瓶花。

天黑了,我的头发是黑的。黑的头发倾泻在枕头上。我的手在我的胸上,我的呼吸振动我的手。我念了念我的名字,好像呼唤一个亲呢朋友。

小学校里的欢声和校园里的花都融解在静沉沉的夜气里。那种声音实在可见可触,可以供诸瓶几,一簇,又一簇。我听见钟声,像一个比喻。我没有数,但我知道它的疾徐,轻重,我听出今天是西南风。这一下打在那块铸刻着校名年月的地方。校工老詹的汗把钟绳弄得容易发潮了,他换了一下手。挂钟的铁索把两棵大冬青树干拉近了点,因此我们更不明白地上的一片叶子是哪一棵上落下来的;它们的根须已经彼此要呵痒玩了吧。又一下,老詹的酒瓶没有塞好,他想他的猫已经看见他的五香牛肉了。可是又用力一下。秋千索子有点动,他知道那不是风。他笑了,两个矮矮的影子分开了。这一下敲过一定完了,钟绳如一条蛇在空中摆动,老詹偷偷地到校园里去,看看校长寝室的.灯,掐了一枝花,又小心又敏捷:今天有人因为爱这枝花而被罚清除花上的蚜虫。“韵律和生命合成一体,如钟声”。我活在钟声里。钟声同时在我生命里。天黑了。今年我二十五岁。一种荒唐继续荒唐的年龄。

十九岁的生日热热闹闹地过了,可爱得像一种不成熟的文体,到处是希望。酒闹人散,庭堂里只剩余一枝红烛,在银烛台上。我应当挟一挟烛花,或是吹熄它,但我什么也不做。一地明月。满官明月梨花白,还早得很,什么早得很,十二点多了!我简直像个女孩子。我的白围巾就像个女孩子的。该睡了,明天一早还得动身。我的行李已经打好了,今天我大概睡那条大红绫子被。

一早我就上了船。

弟弟们该起来上学去了。我其实可以晚点来;跟他们一齐吃早点,即使送他们到学校也不误事。我可以听见打预备钟再走。

靠着舱窗,看得见码头。堤岸上白白的,特别干净,风吹起鞭炮纸。卖饼的铺子门板上错了,从春联上看得出来。谁,大清早骑驴子过去的?脸好熟。有人来了,这个人会多给挑夫一点钱,我想。这个提琴上流过多少音乐了,今天晚上它的主人会不会试一两支短曲子。伙,这个箱子出过国!旅馆老板应当在报纸上印一点诗,旅行人是应当读点诗的。这个,来时跟我一齐来的,他口袋里有一包胡桃糖,还认得我么?我记得我也有一大包胡桃糖,在箱子里,昨天大姑妈送的。我送一块糖到嘴里时,听见有人说话:

“好了,你回去吧,天冷,你还有第一堂课。”

“不要紧,赶得及;孩子们会等我。”

“老詹第一课还是常晚打五分钟么?”

“什么?——是的。”

岸上的一个似乎还想说什么,嘴动了动,风大,想还是留到写信时说。停了停,招招手说:

“好,我走了。”

“再见。啊呀!——”

“怎么?”

“没什么。我的手套落到你那儿了。不要紧。大概在小茶几上,插梅花时忘了戴。我有这个!”

“找到了给你寄来。”

“当然寄来,不许昧了!”

“好小器!”

岸上的笑笑,又扬扬手,当真走了。风技下她的一绺头发来了,她已经不好意思歪歪地戴一顶绒线帽子了。谁教她就当了老师!她在这个地方待不久的,多半到暑假就该含一汪眼泪向学生告别了,结果必是老校长安慰一堆小孩子,连这个小孩子。我可以写信问弟弟:“你们学校里有个女老师,脸白白的,有个酒涡,喜欢穿蓝衣服,手套是黑的,边口有灰色横纹,她是谁,叫什么名字?声音那么好听,是不是教你们唱歌?——”我能问么?不能,父亲必会知道,他会亲自到学校里看看去。年纪大的人真没有办法!

我要是送弟弟去,就会跟她们一路来。不好,老詹还认得我。跟她们一路来呢,就可以发现船上这位的手套忘了,哪有女孩子这时候不戴手套的。我会提醒她一句。就为那个颜色,那个花式,自己挑的,自己设计的,她也该戴。——“不要紧,我有这个!”什么是“这个”,手笼?大概是她到伸出手来摇摇时才发现手里有一个什么样的手笼,白的?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只缘身在此山中,我在船上。梅花,梅花开了?是朱砂还是绿尊?校园里旧有两棵的。波——汽笛叫了。一个小轮船安了这么个大汽笛,岂有此理!我躺下吃我的糖。

“老师早。”

“小朋友早。”

我们像一个个音符走进谱子里去。我多喜欢我那个棕色的书包。蜡笔上沾了些花生米皮子。小石子,半透明的,从河边捡来的。忽然摸到一块糖,早以为已经在我的嘴里甜过了呢。水泥台阶,干净得要我们想洗手去。“猫来了,猫来了。”“我的马儿好,不喝水,不吃草。”下课钟一敲,大家噪得那么野,像一簇花突然一齐开放了。第一次栖来这个园里的树上的鸟吓得不假思索地便鼓翅飞了,看看别人都不动,才又飞回来,歪着脑袋向下面端详。我六岁上幼稚园。玩具橱里有个joker至今还在那儿傻傻地笑。我在一张照片里骑木马,照片在粉墙上发黄。

百货店里我一眼就看出那是我们幼稚园的老师。她把头发梳成圣玛丽的样子。她一定看见我了,看见我的校服,看见我的受过军训的特有姿势。她装作专心在一堆纱手巾上。她的脸有点红,不单是因为低头。我想过去招呼,我怎么招呼呢2到她家里拜访一次?学校寒假后要开展览会吧,我可以帮她们剪纸花,扎蝴蝶。不好,我不会去的。暑假我就要考大学了。

我走出舱门。

我想到船头看看。我要去的向我奔来了。我抱着胳臂,不然我就要张开了。我的眼睛跟船长看得一般远。但我改了主意。我走到船尾去。船头迎风,适于夏天,现在冬天还没有从我语言的惰性中失去。我看我是从哪里来的。

水面简直没有什么船。一只鸬鹚用青色的脚试量水里的太阳。岸上柳树枯干子里似乎已经预备了充分的绿。左手珠湖笼着轻雾。一条狗追着小轮船跑。船到九道湾了,那座庙的朱门深闭在透迄的黄培间,黄墙上面是蓝天下的苍翠的柏树。冷冷的是宝塔檐角的铃声在风里摇。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十

窗外飘然下起星星点点的小雨,由于街上灯光的渲染显得梦幻而又迷离,这个冬天,南方的天气不是那么寒冷,偶尔降温,也只是蜻蜓点水般,所以到深冬我们也没有感受北方白雪皑皑的景象,本想随着冬的脚步,踏雪寻梅,但是雪好像是个娇羞的女生,迟迟不肯现身。在这个寂静的夜里,我喜欢手握茗盏,倚窗听雨,感受雨质地的声音,“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雨追随着时间的脚步,细腻而又祥和,春天悄然来临的气息扑面而来,春天是个浪漫的季节,多情而又青涩,桃花灼灼,妩媚而又妖娆,在这个美丽而又浪漫的季节。

作为女生,我们都想坐拥整个春天,与时光共舞,与岁月同影,幻想着自己在花海里翩翩起舞,裙角摆动光影,划出优美的弧度,让那匆匆擦肩的年华,在此舞出一段优美的风景画,再希望可以预支一些似水流年,哪怕来年再加倍偿还,我也要努力尽情地绽放,因为美丽的时光总是短暂而又匆忙,我们很难将那些美丽的光景一一长存,我们只有在自己的场景里努力做着梦,不求永世不变,但求在将来的某一日想起,还有可以提起记忆。

流年悄然而又寂静,那些回不去的时光已然走远,接下来的光阴,我愿意活的淡定而又从容,在时光中闻甜美和清淡的气息,在盈盈转身时,如最美丽的青衣,水袖一拂地,满是那风华绝代的身影,即使不是那么风华绝代,我也做到云水禅心,将时光一笔笔细细的描画,终将那岁月婆娑下的光影在我手中呈现出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待老年过后可以坐在时光的对面,细数那些散落的年华。

闲暇时,喜欢带上耳机,听几首轻曲,手持书卷,闻几段墨香,浅笑嫣然,或,提笔写下几句心语,文字是心灵的载体,心灵是文字的铂依,或记下生活中的碎碎念,感受生活真实,踏实的美好,惬意而又舒适,平静而又淡然的。诚然,生活中我们并那么闲适,倘若人生都被喧嚣铁马,我们会在哪安置自己的家,也许在海角,也许在天涯,但是不管在哪,我们都会拥有自己的家,同理所以在忙的时候我们也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要学会在繁杂的世界中,独劈一片幽静,修建枝桠,让心灵安歇。

浮生若梦,没有什么可以维系一生,就是自己也不可以,我们在这个世界走过一遭,到最后什么都得交付给青天,白云,与其拼命的追逐,将自己弄的溃不成军,倒不如拾捡岁月留下的篇章,为其留下自己的注解,哪怕,为其抹上了重重黑一笔,那也没关系,因为山与水两相忘,日与月也毫无瓜葛。

流年在指尖滑过,停留在那墙上,那青砖黛瓦的城墙,飘散着记忆的气息,把曾经沧海桑田遗忘在梦里,在岁月安然中,浅浅行走,将闲云装进行囊,将故事背负肩上,任岁月割舍了情缘,时间免去了梦签,我们也可以笑看水江寒静,月明星疏,浮世清欢。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十一

遛鸟的人是北京人里头起得最早的一拨。每天一清早,当公共汽车和电车首班车出动时,北京的许多园林以及郊外的一些地方空旷、林木繁茂的去处,就已经有很多人在遛鸟了。他们手里提着鸟笼,笼外罩着布罩,慢慢地散步,随时轻轻地把鸟笼前后摇晃着,这就是“遛鸟”。他们有的是步行来的,更多的是骑自行车来的。他们带来的鸟有的是两笼——多的可至八笼。如果带七八笼,就非骑车来不可了。车把上、后座、前后左右都是鸟笼,都安排得十分妥当。看到它们平稳地驶过通向密林的小路,是很有趣的,——骑在车上的主人自然是十分潇洒自得,神清气朗。

养鸟本是清朝八旗子弟和太监们的爱好,“提笼架鸟”在过去是对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的人的一种贬词。后来,这种爱好才传到一些辛苦忙碌的人中间,使他们能得到一些休息和安慰。我们常常可以在一个修鞋的、卖老豆腐的、钉马掌的摊前的小树上看到一笼鸟。这是他的伙伴。不过养鸟的还是以上岁数的较多,大都是从五十岁到八十岁的人,大部分是退休的职工,在职的稍少。近年在青年工人中也渐有养鸟的了。

北京人养的鸟的种类很多。大别起来,可以分为大鸟和小鸟两类。大鸟主要是画眉和百灵,小鸟主要是红子、黄鸟。

鸟为什么要“遛”?不遛不叫。鸟必须习惯于笼养,习惯于喧闹扰嚷的环境。等到它习惯于与人相处时,它就会尽情鸣叫。这样的一段驯化,术语叫做“压”。一只生鸟,至少得“压”一年。

让鸟学叫,最直接的办法是听别的鸟叫,因此养鸟的人经常聚会在一起,把他们的鸟揭开罩,挂在相距不远的树上,此起彼歇地赛着叫,这叫做“会鸟儿”。养鸟人不但彼此很熟悉,而且对他们朋友的鸟的叫声也很熟悉。鸟应该向哪只鸟学叫,这得由鸟主人来决定。一只画眉或百灵,能叫出几种“玩艺”,除了自己的叫声,能学山喜鹊、大喜鹊、伏天、苇乍子、麻雀打架、公鸡打架、猫叫、狗叫。

曾见一个养画眉的用一架录音机追逐一只布谷鸟,企图把它的叫声录下,好让他的画眉学。他追逐了五个早晨(北京布谷鸟是很少的),到底成功了。

鸟叫的音色是各色各样的。有的宽亮,有的窄高,有的鸟聪明,一学就会;有的笨,一辈子只能老实巴交地叫那么几声。有的鸟害羞,不肯轻易叫;有的鸟好胜,能不歇气地叫一个多小时!

养鸟主要是听叫,但也重相貌。大鸟主要要大,但也要大得匀称。画眉讲究“眉子”(眼外的白圈)清楚。百灵要大头,短嘴。养鸟人对于鸟自有一套非常精细的美学标准,而这种标准是他们共同承认的。

因此,鸟的身份悬殊极大。一只生鸟(画眉或百灵)值二三元人民币,甚至还要少,而一只长相俊秀能唱十几种“曲调”的值一百五十元,相当一个熟练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养鸟是很辛苦的。除了遛,预备鸟食也很费事。鸟一般要吃拌了鸡蛋黄的棒子面或小米面,牛肉——把牛肉焙干,碾成细末。经常还要吃“活食”,——蚱蜢、蟋蟀、玉米虫。

养鸟人所重视的,除了鸟本身,便是鸟笼。鸟笼分圆笼、方笼两种。一般的鸟笼值一二十元,有的雕镂精细,近于“鬼工”,贵得令人咋舌。——有人不养鸟,专以搜集名贵鸟笼为乐。鸟笼里大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是鸟食罐。一副雍正青花的鸟食罐,已成稀世的珍宝。

除了笼养听叫的鸟,北京人还有一种养在“架”上的鸟。所谓架,是一截树杈。养这类鸟的乐趣是训练它“打弹”,养鸟人把一个弹丸扔在空中,鸟会飞上去接住。有的一次飞起能接连接住两个。架养的鸟一般体大嘴硬,例如锡嘴和交嘴鹊。所以,北京过去有“提笼架鸟”之说。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十二

西南联大的校舍很分散。有一些是借用原先的会馆、祠堂、学校,只有新校舍是联大自建的,也是联大的主体。这里原来是一片坟地,坟主的后代大都已经式微或他徙了,联大征用了这片地并未引起麻烦。有一座校门,极简陋,两扇大门是用木板钉成的,不施油漆,露着白茬。门楣横书大字:“国立西南联合大学。”进门是一条贯通南北的大路。路是土路,到了雨季,接连下雨,泥泞没足,极易滑倒。大路把新校舍分为东西两区。

路以西,是学生宿舍。土墙,草顶。两头各有门。窗户是在墙上留出方洞,直插着几根带皮的树棍。空气是很流通的,因为没有人爱在窗洞上糊纸,当然更没有玻璃。昆明气候温和,冬天从窗洞吹进一点风,也不要紧。宿舍是大统间,两边靠墙,和墙垂直,各排了十张双层木床。一张床睡两个人,一间宿舍可住四十人。我没有留心过这样的宿舍共有多少间。我曾在二十五号宿舍住过两年。二十五号不是最后一号。如果以三十间计,则新校舍可住一千二百人。联大学生三千人,工学院住在拓东路迤西会馆;女生住“南院”,新校舍住的是文、理、法三院的男生。估计起来,可以住得下。学生并不老老实实地让双层床靠墙直放,向右看齐,不少人给它重新组合,把三张床拼成一个u字,外面挂上旧床单或钉上纸板,就成了一个独立天地,屋中之屋。结邻而居的,多是谈得来的同学。也有的不是自己选择的,是学校派定的。我在二十五号宿舍住的时候,睡靠门的上铺,和下铺的一位同学几乎没有见过面。他是历史系的,姓刘,河南人。他是个农家子弟,到昆明来考大学是由河南自己挑了一担行李走来的。——到昆明来考联大的,多数是坐公共汽车来的,乘滇越铁路火车来的,但也有利用很奇怪的交通工具来的。物理系有个姓应的学生,是自己买了一头毛驴,从西康骑到昆明来的。我和历史系同学怎么会没有见过面呢?他是个很用功的老实学生,每天黎明即起,到树林里去读书。我是个夜猫子,天亮才回床睡觉。一般说,学生搬床位,调换宿舍,学校是不管的,从来也没有办事职员来查看过。有人占了一个床位,却终年不来住。也有根本不是联大的,却在宿舍里住了几年。有一个青年小说家曹卣,——他很年轻时就在《文学》这样的大杂志上发表过小说,他是同济大学的,却住在二十五号宿舍。也不到同济上课,整天在二十五号写小说。

桌椅是没有的。很多人去买了一些肥皂箱。昆明肥皂箱很多,也很便宜。一般三个肥皂箱就够用了。上面一个,面上糊一层报纸,是书桌。下面两层放书,放衣物,这就书橱、衣柜都有了。椅子?——床就是。不少未来学士在这样的肥皂箱桌面上写出了洋洋洒洒的论文。

宿舍区南边,校门围墙西侧以里,是一个小操场。操场上有一副单杠和一副双杠。体育主任马约翰带着大一学生在操场上上体育课。马先生一年四季只穿一件衬衫,一件西服上衣,下身是一条猎裤,从不穿毛衣、大衣。面色红润,连光秃秃的头顶也红润,脑后一圈雪白的鬈发。他上体育课不说中文,他的英语带北欧口音。学生列队,他要求学生必须站直:“boys!you must keep your body straight!”我年轻时就有点驼背,始终没有straight起来。

操场上有一个篮球场,很简陋。遇有比赛,都要临时画线,现结篮网,但是很多当时的篮球名将如唐宝华、牟作云……都在这里展过身手。

大路以东,有一条较小的路。这条路经过一个池塘,池塘中间有一座大坟,成为一个岛。岛上开了很多野蔷薇,花盛时,香扑鼻。这个小岛是当初规划新校舍时特意留下的。于是成了一个景点。

往北,是大图书馆。这是新校舍惟一的瓦顶建筑。每天一早,就有一堆学生在外面等着。一开门,就争先进去,抢座位(座位不很多),抢指定参考书(参考书不够用)。晚上十点半钟。图书馆的电灯还亮着,还有很多学生在里面看书。这都是很用功的学生。大图书馆我只进去过几次。这样正襟危坐,集体苦读,我实在受不了。

图书馆门前有一片空地。联大没有大会堂,有什么全校性的集会便在这里举行。在图书馆关着的大门上用摁钉摁两面党国旗,也算是会场。我入学不久,张清常先生在这里教唱过联大校歌(校歌是张先生谱的曲),学唱校歌的同学都很激动。每月一号,举行一次“国民月会”,全称应是“国民精神总动员月会”,可是从来没有人用全称,实在太麻烦了。国民月会有时请名人来演讲,一般都是梅贻琦校长讲讲话。梅先生很严肃,面无笑容,但说话很幽默。有一阵昆明闹霍乱,梅先生劝大家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说:“有一位同学说,‘我吃了那么多次,也没有得过一次霍乱。’这种事情是不能有第二次的。”开国民月会时,没有人老实站着,都是东张西望,心不在焉。有一次,我发现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国旗的太阳竟是十三只角(按规定应是十二只)!

“一二·一惨案”(枪杀三位同学、一位老师)发生后,大图书馆曾布置成死难烈士的灵堂,四壁都是挽联,灵前摆满了花圈,大香大烛,气氛十分肃穆悲壮。那两天昆明各界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于途。

大图书馆后面是大食堂。学生吃的饭是通红的糙米,装在几个大木桶里,盛饭的瓢也是木头的,因此饭有木头的气味。饭里什么都有:砂粒、耗子屎……被称为“八宝饭”。八个人一桌,四个菜,装在酱色的粗陶碗里。菜多盐而少油。常吃的菜是煮芸豆,还有一种叫做蘑芋豆腐的灰色的凉粉似的东西。

大图书馆的东面,是教室。土墙,铁皮顶。铁皮上涂了一层绿漆。有时下大雨,雨点敲得铁皮丁丁当当地响。教室里放着一些白木椅子。椅子是特制的。右手有一块羽毛球拍大小的木板,可以在上面记笔记。椅子是不固定的,可以随便搬动,从这间教室搬到那间。吴宓先生上“红楼梦研究”课,见下面有女生没有坐下,就立即走到别的教室去搬椅子。一些颇有骑士风度的男同学于是追随吴先生之后,也去搬。到女同学都落座,吴先生才开始上课。

我是个吊儿郎当的学生,不爱上课。有的教授授课是很严格的。教西洋通史(这是文学院必修课)的是皮名举。他要求学生记笔记,还要交历史地图。我有一次画了一张马其顿王国的地图,皮先生在我的地图上批了两行字:“阁下所绘地图美术价值甚高,科学价值全无。”第一学期期终考试,我得了三十七分。第二学期我至少得考八十三分,这样两学期平均,才能及格,这怎么办?到考试时我拉了两个历史系的同学,一个坐在我的左边,一个坐在我的右边。坐在右边的同学姓钮,左边的那个忘了。我就抄左边的同学一道答题,又抄右边的同学一道。公布分数时,我得了八十五分,及格还有富余!

朱自清先生教课也很认真。他教我们宋诗。他上课时带一沓卡片,一张一张地讲。要交读书笔记,还要月考、期考。我老是缺课,因此朱先生对我印象不佳。

多数教授讲课很随便。刘文典先生教《昭明文选》,一个学期才讲了半篇木玄虚的《海赋》。

闻一多先生上课时,学生是可以抽烟的。我上过他的“楚辞”。上第一课时,他打开高一尺又半的很大的毛边纸笔记本,抽上一口烟,用顿挫鲜明的语调说:“痛饮酒,熟读《离骚》——乃可以为名士。”他讲唐诗,把晚唐诗和后期印象派的画联系起来讲。这样讲唐诗,别的大学里大概没有。闻一多先生的课都不考试,学期终了交一篇读书报告即可。

唐兰先生教词选,基本上不讲。打起无锡腔调,把词“吟”一遍:“‘双鬓隔香红啊——玉钗头上风……’好!真好!”这首词就算讲过了。

西南联大的课程可以随意旁听。我听过冯文潜先生的美学。他有一次讲一首词:

汴水流,

泗水流,

流到瓜洲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冯先生说他教他的孙女念这首词,他的孙女把“吴山点点愁”念成“吴山点点头”,他举的这个例子我一直记得。

吴宓先生讲“中西诗之比较”,我很有兴趣地去听。不料他讲的第一首诗却是:

一去二三里,

烟村四五家,

楼台六七座,

八九十枝花。

我不好好上课,书倒真也读了一些。中文系办公室有一个小图书馆,通称系图书馆。我和另外一两个同学每天晚上到系图书馆看书。系办公室的钥匙就由我们拿着,随时可以进去。系图书馆是开架的,要看什么书自己拿,不需要填卡片这些麻烦手续。有的同学看书是有目的有系统的。一个姓范的同学每天摘抄《太平御览》。我则是从心所欲,随便瞎看。我这种乱七八糟看书的习惯一直保持到现在。我觉得这个习惯挺好。夜里,系图书馆很安静,只有哲学心理系有几只狗怪声嗥叫——一个教生理学的教授做实验,把狗的不同部位的神经结扎起来,狗于是怪叫。有一天夜里我听到墙外一派鼓乐声,虽然悠远,但很清晰。半夜里怎么会有鼓乐声?只能这样解释:这是鬼奏乐。我确实听到的,不是错觉。我差不多每夜看书,到鸡叫才回宿舍睡觉。——因此我和历史系那位姓刘的河南同学几乎没有见过面。

新校舍大门东边的围墙是“民主墙”。墙上贴满了各色各样的壁报,左、中、右都有。有时也有激烈的论战。有一次三青团办的壁报有一篇宣传观点的文章,另一张“群社”编的壁报上很快就贴出一篇反驳的文章,批评三青团壁报上的文章是“咬着尾巴兜圈子”。这批评很尖刻,也很形象。“咬着尾巴兜圈子”是狗。事隔近五十年,我对这一警句还记得十分清楚。当时有一个“冬青社”(联大学生社团甚多),颇有影响。冬青社办了两块壁报,一块是《冬青诗刊》,一块就叫《冬青》,是刊载杂文和漫画的。冯友兰先生、查良钊先生、马约翰先生,都曾经被画进漫画。冯先生、查先生、马先生看了,也并不生气。

除了壁报,还有各色各样的启事。有的是出让衣物的。大都是八成新的西服、皮鞋。出让的衣物就放在大门旁边的校警室里,可以看货付钱。也有寻找失物的启事,大都写着:“鄙人不慎,遗失了什么东西,如有捡到者,请开示姓名住处,失主即当往取,并备薄酬。”所谓“薄酬”,通常是五香花生米一包。有一次有一位同学贴出启事:“寻找眼睛。”另一位同学在他的启事标题下用红笔画了一个大问号。他寻找的不是“眼睛”,是“眼镜”。

新校舍大门外是一条碎石块铺的公路。公路两边种着高高的柚加利树(即桉树,云南到处皆有)。

公路北侧,挨新校的围墙,每天早晨有一溜卖早点的摊子。最受欢迎的是一个广东老太太卖的煎鸡蛋饼。一个瓷盆里放着鸡蛋加少量的水和成的稀面,舀一大勺,摊在平铛上,煎熟,加一把葱花。广东老太太很舍得放猪油。鸡蛋饼煎得两面焦黄,猪油吱吱作响,喷香。一个鸡蛋饼直径一尺,卷而食之,很解馋。

晚上,常有一个贵州人来卖馄饨面。有时馄饨皮包完了,他就把馄饨馅拨在汤里下面。问他:“你这叫什么面?”贵州老乡毫不迟疑地说:“桃花面!”

公路对面常有一个卖水果的。卖桃子,“面核桃”和“离核桃”,卖泡梨——棠梨泡在盐水里,梨肉转为极嫩、极脆。

晚上有时有云南兵骑马由东面驰向西面,马蹄铁敲在碎石块的尖棱上,迸出一朵朵火花。

有一位曾在联大任教的作家教授在美国讲学。美国人问他:西南联大八年,设备条件那样差,教授、学生生活那样苦,为什么能出那样多的人才?——有一个专门研究联大校史的美国教授以为联大八年,出的人才比北大、清华、南开三十年出的人才都多。为什么?这位作家回答了两个字:自由。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十三

窗外,阳光明媚,鸟儿在枝头呼朋引伴,跳跃着,欢快的唱着婉转的歌谣。小河里的水正哗哗地流向远方,流向需要灌溉的农人们的麦田。微风轻轻抚过水面,在不远处荡起阵阵涟漪。岸边摇曳着的垂柳现出点点鹅黄,小草吐着嫩绿的苞芽从长长的睡梦中醒来。昆虫也被无端的吵醒,躲在草丛里打着哈欠,伸伸懒腰,昏睡了一个冬天了竟也没觉得几分饥饿。

春,着一身鲜艳的梅妆,踏着轻快的步子,低吟浅唱着从遥远里赶来,一切都赶趟儿似的,草木泛着新绿,百花次第开放。

庭前盘旋的迎春花儿披着满身的金黄,像极了皇帝临朝时穿的新装,尊贵而奢华。红梅也只是先来报个春,只是个探路的,也似朝堂上的威武将军,临危不惧,东征西伐,铮铮铁骨,方保得一国之平安。而迎春才是春天真正的主儿,一大帮的仪仗队,前呼后拥,雄伟壮观。

桃花总是带着满身的脂粉气,妖艳又有些儿俗,竟也有很多人喜欢,或许是桃花能让人暂时抛却烦恼,忘却愁肠。桃花有好的,也有坏的,好的桃花也许是一味良药,烂桃花则对人体有毒。尽管你对她有些不屑,年年总会逢时便开,我们应该对桃花保持些距离,否则弄到满身过敏那就很麻烦的了。

我是比较喜欢梨花儿的,一树一树的洁白,像极了雪,满树满枝的簇拥着,热烈而又文静,馨香而又清幽,潇洒浪漫的很。梨花应该是朝堂里的大学士,满腹经纶,清正廉洁而又忠心耿耿。朝堂上能有一大批博学多才、忠贞爱国的栋梁之士,也是一个国家繁荣昌盛历久不衰的根本。

杏花也是我比较喜欢的,像极了有很深的文化底蕴又有涵养的文人墨客,结交这么一些朋友对你的人生往往会有很大的帮助,所谓开卷有益,三人行,必有我师。

海棠花也就是一个小家碧玉,自在安然,温良贤淑,却也是胸无大志,以我自诩也就罢了。女人无才便是德,做一个贤妻良母,当好家庭的后盾,同时闲暇时也找些自己的乐趣,聊以慰心怡情,排遣寂寞。

不光是我爱极了春天,爱极了春天烂漫的花朵,世人又有几人不恋春,不惜春?!春天是一个欣欣向荣的季节。捡一个天气晴好的日子,城市里忙碌的人们终于摆脱了钢筋混凝土沉重的套子的封锁,远离开市井的喧嚣,携儿带女奔赴到广阔的田野里,舒展筋骨,放飞心灵,踏足放歌。

嗅闻泥土的芬芳,看不知名儿的野花在坡前恣意的绽放。或仰卧在柔软的草丛里,悠闲的看白云从蓝天静静地飘过,仨一群俩一伙,说不尽的惬意。大人们教着天真爱动的小孩子们辨别挖荠菜,不一会儿小篓里就收获的满满的了,回家亲手炒一盘荠菜炒鸡蛋或包一回荠菜饺子,那种喜悦岂是挤身在饭馆里胡吃海喝所能体会到的?置身在大自然的广阔的怀抱里,大人和孩子们一样无拘无束的笑闹着追逐着,一周的疲累和烦恼便都跑得不见了踪影。

古人有伤春者云:“林花谢了春红太丛丛”。其实何苦来哉,花开花谢自有定数,春是个美人儿,总会给自己多置办几身新衣,借以赏心悦目,梅花妆,梨花妆,杏花妆都一样的会把春姑娘打扮的楚楚动人,衬托出不同的人格魅力,怪不得温婉的春姑娘又被称为百花仙子。春用一双玉手催开了人间百花齐放,万物翠蘶葱茏。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十四

众生皆有佛性,众生皆可成佛。佛,从人也。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故事发生在一个名为“赵庄”的村子里。这里家家户户安居乐业,像桃花源般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有一荸荠庵,是住和尚的地方。

佛家讲,凡是皈依我佛的人都应受持清规戒律,但这点在荸荠庵这里仿佛没有怎么体现,这里的和尚一点都不像和尚。不做早课不做晚课,不解佛经不讲禅语,抽烟娶老婆,和平常人一样打牌杀猪吃肉,唯一的不同就是在杀猪之前要念经超度一番:一切胎生、卵生、息生,来从虚空来,还归虚空去,往生来世,皆当欢喜,南无阿弥陀佛!

这是汪曾祺笔下的乡村世界,一个理想中的世界。没有疫病灾害,只有风调雨顺。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自然中带着里分随性,温馨又恬静。从不在乎这个桃花源之外的世俗观念,和尚又怎么样?和尚也可以吃肉,反正没有人来口诛笔伐,清规戒律是什么,只要自己过得欢喜就好。

所有人都在这样自由随性和谐的氛围中生活。故事的主人公明海在荸荠庵做和尚。平时念念经,扫扫地,庵里不忙的时候就去隔壁找自己的青梅竹马小英子。小英子活泼可爱,聪明机灵,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捣捣乱,聊聊天,或者在田里除草干活……时光荏苒,无形中,年岁渐长的他们被佛家讲的“因缘”紧密联系在一起。

明海到了去县里的善因寺受戒的年纪。受戒就要烧戒疤,好端端的脑袋上烧十二个洞,疼不要紧,重要的是受戒之后如果想成为沙弥尾,当上方丈,就更应当受持吾佛清规,潜心悟佛,不可被凡俗之事缠身,更不可去沾染尘劫。因为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修佛,要的是无忧亦无怖。

受戒完,小英子接明海回去。在船上,她问了许多和受戒有关的问题,明海也一板一眼的回答。小英子将船划了一气,突然道:“你不要当方丈!”明海毫不犹豫的答应道:“好,不当。”“你也不要当沙弥尾!”“好,不当。”情窦初开的年纪,藏在心底的暗恋,变成言语表达出来,就是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看着木讷内敛的明海,小英子又道:“我给你当老婆你要不要?”真切又直接的告白话语从勇敢大胆小英子口中说出,既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明海的回答则是:“要。”

清规戒律统统抛在一边,佛太缥缈,太遥远,唐三藏西行求佛法尚且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所以在成佛之前,要先成为人。

于是,互相表明心迹的两人划着小船荡到了芦苇深处,此刻日头温和,微风正好。

不像仓央嘉措“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那样将人的七情六欲与佛法放在对立的两面,汪曾祺的书中世界则是尽力营造一种和谐的状态。拂、沸、咈、狒——“佛”,人也。

未能成人,如何成佛?

这里没有世俗眼光,没有他人的讶异与否定,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这样就足够了。

佛曰情劫难渡,但情之一字,虽万般苦楚,却也能予人快乐与安慰。又怎能说它是劫?

佛曰一切皆是妄念,但人生走一遭,未经历爱怨嗔痴,又怎知世事虚妄与否?

与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尝遍世间滋味,不问是缘是劫。

因果自有定数。冥冥中,一切早已注定。修佛之路长漫漫,要成佛,先成人。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十五

闻一多先生性格强烈坚毅。日寇南侵,清华、北大、南开合成临时大学,在长沙少驻,后改为西南联合大学,将往云南。一部分师生组成步行团,闻一多先生参加步行,万里长征,他把胡子留了起来,声言:抗战不胜,誓不剃须。他的胡子只有下巴上有,是所谓“山羊胡子”,而上髭浓黑,近似一字。他的嘴唇稍薄微扁,目光灼灼。有一张闻一多先生的木刻像,回头侧身,口衔烟斗,用炽热而又严冷的目光审视着现实,很能表达闻一多先生的内心世界。

联大到云南后,先在蒙自呆了一年。闻一多先生还在专心治学,把自己整天关在图书馆里。图书馆在楼上。那时不少教授爱起斋名,如朱自清先生的斋名叫“贤于博弈斋”,魏建功先生的书斋叫“学无不暇”,有一位教授戏赠闻一多先生一个斋主的名称:“何妨一下楼主人”。因为闻一多先生总不下楼。

西南联大校舍安排停当,学校即迁至昆明。

我在读西南联大时,闻一多先生先后开过三门课:楚辞、唐诗、古代神话。

楚辞班人不多。闻一多先生点燃烟斗,我们能抽烟的也点着了烟(闻一多先生的课可以抽烟的),闻一多先生打开笔记,开讲:“痛饮酒,熟读《离骚》,乃可以为名士。”闻一多先生的笔记本很大,长一尺有半,宽近一尺,是写在特制的毛边纸稿纸上的。字是正楷,字体略长,一笔不苟。他写字有一特点,是爱用秃笔。别人用过的废笔,他都收集起来,秃笔写篆楷蝇头小字,真是一个功夫。我跟闻一多先生读一年楚辞,真读懂的只有两句“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也许还可加上几句:“成礼兮会鼓,传葩兮代舞,春兰兮秋菊,长毋绝兮终古。”

闻一多先生教古代神话,非常“叫座”。不单是中文系的、文学院的学生来听讲,连理学院、工学院的同学也来听。工学院在拓东路,文学院在大西门,听一堂课得穿过整整一座昆明城。闻一多先生讲课“图文并茂”。他用整张的毛边纸墨画出伏羲、女娲的各种画像,用按钉钉在黑板上,口讲指画,有声有色,条理严密,文采斐然,高低抑扬,引人入胜。闻一多先生是一个好演员。伏羲女娲,本来是相当枯燥的课题,但听闻一多先生讲课让人感到一种美,思想的美,逻辑的美,才华的美。听这样的课,穿一座城,也值得。

能够像闻一多先生那样讲唐诗的,并世无第二人。他也讲初唐四杰、大历十才子、《河岳英灵集》,但是讲得最多,也讲得最好的,是晚唐。他把晚唐诗和后期印象派的画联系起来。讲李贺,同时讲到印象派里的pointlism(点画派),说点画看起来只是不同颜色的点,这些点似乎不相连属,但凝视之,则可感觉到点与点之间的内在联系。这样讲唐诗,必须本人既是诗人,也是画家,有谁能办到?闻一多先生讲唐诗的妙悟,应该记录下来。我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上课从不记笔记。听说比我高一班的同学郑临川记录了,而且整理成一本《闻一多论唐诗》,出版了,这是大好事。

我颇具歪才,善能胡诌,闻一多先生很欣赏我。我曾替一个比我低一班的同学代笔写了一篇关于李贺的读书报告,——西南联大一般课程都不考试,只于学期终了时交一篇读书报告即可给学分。闻一多先生看了这篇读书报告后,对那位同学说:“你的报告写得很好,比汪曾祺写的还好!”其实我写李贺,只写了一点:别人的诗都是画在白底子上的画,李贺的诗是画在黑底子上的画,故颜色特别浓烈。这也是西南联大许多教授对学生鉴别的标准:不怕新,不怕怪,而不尚平庸,不喜欢人云亦云,只抄书,无创见。

汪曾祺的经典散文欣赏范本篇十六

一、一个人口味最好杂一点,耳音要好一些,能多听懂几种方言。口味单调一点,耳音差一点,也不要紧,最要紧的是对生活的兴趣要广一点。

二、语言不是外部的东西。它是和内容同时存在,不可剥离的。语言不能像桔子皮一样,可以剥下来,扔掉。

三、它们开得不茂盛,想起来什么说什么,没有话说时,尽管长着碧叶。

四、她挎著一篮子荸荠回去了,在柔软的田埂上留了一串脚印。明海看著她的脚印,傻了。五个小小的趾头,脚掌平平的,脚跟细细的,脚弓部分缺了一块。明海身上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里痒痒的。这一串美丽的脚印把小和尚的心搞乱了。

五、山家除夕无他事,插了梅花便过年。

六、这地方的忙活是栽秧、车高田水,薅头遍草、再就是割稻子、打场子。这几荐重活,自己一家是忙不过来的。这地方兴换工。排好了日期,几家顾一家,轮流转。不收工钱,但是吃好的。一天吃六顿,两头见肉,顿顿有酒。干活时,敲着锣鼓,唱着歌,热闹得很。其余的时候,各顾各,不显得紧张。

七、它们很温暖,我注视他们很多很多日子了。

八、徐渭所作《七绝》之六:翠幌流坐着地垂,重论旧事不胜悲。可怜唯有妆台镜,曾照朱颜与画眉。

九、我不爱逛商店,爱逛菜市。看看那些碧绿生青、新鲜水灵的瓜菜,令人感到生之喜悦。……做菜的人一般吃菜很少。我的菜端上来之后,我只是每样尝两筷,然后就坐着抽烟、喝茶、喝酒。从这点说起来,愿意做菜给别人吃的人是比较不自私的。

十、真稀奇,那么多的和尚吃粥,竟然不出一点声音!他看见明子也坐在里面,想跟他打个招呼又不好打。想了想,管他禁止不禁止喧哗,就大声喊了一句:「我走啦!」她看见明子目不斜视地微微点了点头,就不管很多人都朝自己看,大摇大摆地走了。

十一、小时读囊萤映雪故事,觉得东晋的车胤用练囊盛了几十只萤火虫,照了读书,还不如用鸭蛋壳来装萤火虫。不过用萤火虫照亮来读书,而且一夜读到天亮,这能行么?车胤读的是手写的卷子,字大,若是读现在的新五号字,大概是不行的。

十二、这些玻璃匣子里装的是黑瓜子、白瓜子、盐炒豌豆、油炸豌豆、兰花豆、五香花生米。长板的一头摆开”熏烧“。”熏烧“除回卤豆腐干之外,主要是牛肉、蒲包肉和猪头肉。

十三、宋朝的蒙古人喝的大概是武松喝的那种煮酒,不会是白酒——蒸馏酒。白酒是元朝的时候才从阿拉伯传进来的。

十四、茨菇。家里喂了一大群鸡鸭,单是鸡蛋鸭毛就够一年的油盐了。赵大伯是个能干人。他是一个「全把式」,不但田里场上样样精通,还会罩鱼、洗磨、凿砻、修水车、修船、砌、烧砖、箍桶、劈篾、绞麻绳。他不咳嗽,不腰疼,结结实实,像一棵榆树。人很和气,一天不声不响。赵大伯是一棵摇钱树,赵大娘就是个聚宝盆。大娘精神得出奇。五十岁了,两个眼睛还是清亮亮的。不论什么时候,头都是梳得滑溜溜的,身上衣服都是格挣挣的。像老头子一样,她一天不f著。煮猪食,喂猪,z咸菜,--她z的咸萝n乾非常好吃,舂粉子,磨小豆腐,编蓑衣,织芦篚。她还会剪花样子。

十五、静,是一种气质,也是一种修养。诸葛亮云:"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心浮气躁,是成不了大气候的。静是要经过锻炼的。古人叫做"习静"。唐人诗云:"山中习静朝观槿,松下清斋折露葵"。"习静"可能是道家的一种功夫,习于安静确实是生活于扰攘的尘世中人所不易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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