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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王朝的背影散文(通用8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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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王朝的背影散文(通用8篇)
2023-11-18 10:02:44    小编:ZTFB

经验是一把锋利的武器,奠定成功的基础。如何适应日新月异的变化和挑战?接下来是一些关于总结的精选文章,希望能给大家带来一些启示。

王朝的背影散文篇一

生活中的我们常常这样或那样的背影,但我们却常常忽略它,背影究竟包含着些什么呢,我们或许也不曾想过。但我们的心必定曾为某些熟悉的背影泛起过涟漪,波澜不惊的,却又是难以忘怀的。

慈母严父似乎是一个经年不变的定理模式:更多的时候我们是活在母亲的呵护下的,对于父亲的爱却没有多少印象。但朱自清先生笔下的平凡父亲的背影,却给我们带来了太多太多的思考……朱自清先生以敏感的心灵捕捉到了让人心酸的父亲的背影,从小的出口喷发出来的情感往往让人心神激荡。内心深处的情感往往是由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虚假不了也掩饰不住。这篇散文读下来就给人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应当。生活的小片段背后总是有深沉的情谊。就像文中的父亲,对儿子满腔的爱却不知如何表达,只是执意要为儿子买些橘子。父亲想买的并不是橘子,而是儿子的健康舒适,是为自己的满满的爱找到一个出口,却又不想让儿子看穿。这样深沉的爱又有多少人能懂呢!只有懂得爱人的人才能感觉到爱。

从“黑色小帽”到“蹒跚地走到铁道旁边买橘子”整个过程中没有一点华丽的辞藻,也没有任何的矫情,有的只是深深的父爱,浓浓的情意。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不需要过多的表达,只是一句“但他终于不放心”便将这份最深沉的爱熔铸在两人的心中。作者在文章中并没有直接说明父亲有多关心自己或者自己有多疼惜父亲,只是将这些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情感浸透在朴素的'文字中。作者选择了静态的背影,却表达了复杂波动的感情。这种感觉还真应了那句话“情到深处总无言”。人不一定要经过多大的情感波折才会得到历练,只要能用心感受,平凡生活中也有大爱。这或许就是普通人的幸福吧!

每次读这篇文章总是忽略写作技巧,思路构思之类的专业性的鉴赏方式,因为我总觉得字里行间的情感是不需要这些来限制的。好的文章就是能够以情动人,能够引起人的思考。我们是时候去学会珍惜了,是时候体会他人的爱,然后去爱别人。

父母的爱是世间最伟大的爱,却也是最容易被忽视的。接受太多爱的我们,似乎对于他们的关心已经麻木了,这是多么悲哀的事。他们给了我们全部的爱,但我们却对这全部视而不见。

父亲的爱永远是深沉的,父亲总是不太愿意表达自己的感情。父母对孩子们的爱并不一定要真真切切的表达出来,有时候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够传递着他们对我们的爱。

王朝的背影散文篇二

数千里八臂哪吒幽州古城,屹立古燕。东临瀚海,北倚长城,通高丽而至俄国。南瞰苏淮彝壮地,西接蒙牧驼踏漠。

古燕幽州,力夫驱苍獐以伐楠木。木有千斤,路有千里,恐非人力所能为!故投段木于江河,待洪流时冲运千里而至下游,一根百夫挑,朱王倾国,万人共谋,盖秦断崖筑城之力也!

楠木贴金,刻祥云瑞兽于其上,为柱,为梁。余料嵌以宝石,再饰与彩绘,为拱,为栏。

两朝百年经营,尽用天下巧匠之能事。而成今日之规格。

星移物换,华光潜逝,骚者驰宫,屹古壁下者莫不感己如蚁,其建之伟岸足显矣!屈膝抚残砖,两睫相交。幽思千年兴衰事,残垣载记半世仇,骚者触史燃心,纵倾天池水亦无济。

古惜!予尝矣,泱泱上国,育亿万神族华胄,万帮来朝,西商驼踏丝绸道,多少番属臣附国。呜呼!何等盛世哉!

噫!犹太祖讴歌着希伯来人命运的荒诞,诅咒着大秦。

千年饥馑欧大陆,漫长中世纪,黑死阴霾上空聚。阴霾下的人煎熬着专制对灵魂的束缚,忍受着宗教的'战乱,罗马和希腊相互征服着,前者是武力后者是艺术,病危的君士坦丁,残喘的东罗马。德、意、法、的雏形。祈祷佛罗伦萨文艺的复兴,古希腊文明得以再度现世,屋大维,亚历山大、拿破仑希特勒血腥的辉煌,文明对文明发动侵略前者何以谓之文明?后者的文明遗迹将是废墟,亦如帕提农神庙、圆明园、。无耻罪恶的三角贸易,奴役他人的殖民者,劣迹斑斑!

园内落红无人葬,多上妃子瓦上霜。当年千重绝禁地,都化作游园。夜未央。

东铁匠营二中初三:柏子玉。

王朝的背影散文篇三

文章写的是19作者在北大读书时经历的事,是在25年写的。这一时期中国社会的状况是:军阀割据,帝国主义势力明争暗斗,知识分子朝不保夕,广大劳动人民处在水深火热之中。作者当时虽未站到革命立场,投入反帝反封的斗争中,但做为一名正直、善良、敦厚的知识分子,必然要感到社会的压抑,产生一种落寞凄凉的情绪。不是吗,作者的家庭,因着社会的黑暗而日趋窘迫,“光景很是惨淡”“一日不如一日”

我敬佩和羡慕那些作家或擅于写作的人,可以把对父母的情感通过笔尖,自然而然地流泻于纸上,读来总能带动读者的心灵随之跃动,让心灵深处的情感也随之点燃,继而蔓延,情到深处,禁不住泪眼模糊,就像《背影》带给我们的感动.

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想到我的父母.想着虽然生活艰辛,但他们却乐观幸福的笑容;想起我放假回家,母亲见我时孩童般的喜悦;想到他们冬日里依然在凛冽的寒风中,守着收入微薄的小摊,任冷风吹痛了脸颊的身影;想起他们日渐加深的皱纹、愈加清晰的白发……真的,想到此处,我便忍不住泪眼濛濛.

平凡的父母给了我不平凡的此文来源于范文搜网.我有一个很简单的愿望:早日让父母卸下沉重的担此文来源于范文搜网,安享晚年的幸福.我只有尽我的努力让他们过得更好,因为我知道,父母,都是无私而伟大的.

在记忆深处,总抹不去朱自清的《背影》,他细腻的文笔看似平淡却令人刻骨铭心,像云絮轻轻划过天际,留下永远拭不去的云天爱语.

浓浓的父爱,让人深深地怀念.在《背影》中,一位父亲对儿女至深的爱,在朱自清笔下却溢着独特的伤感.父亲家境贫寒,又遭突变,却依然像每个父母一样默默地关爱着儿女.在火车站上,父亲买橘子的背影,爬上月台的背影,深深地烙在我们每个人的心中.父亲面对贫苦的家境,在一个人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庭的同时,对儿子更是爱护有加.当作者去北京求学之时,年迈的父亲还执意把作者送到北去的月台,临走时,留下了那一道耐人寻味的背影.

那是一道爱的背影,温暖着每位读者的心房,也触动着每个儿女最柔软的情感芳草地.

王朝的背影散文篇四

炎热的夏天里我一个人在家里吹空调吃冷饮,一棒接着一棒,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晚上我光荣的发烧了,爸妈就带着我去一位老医生那看病。父亲背着我,母亲焦急地寻找着老医生的家,我趴在父亲的背上,我能很真切地感受到父亲的汗水湿透了衣衫,看完病之后,父亲就先走了。母亲抱着我,迷迷糊糊……地看见父亲在路上走着,那一盏盏路灯打在他的身上白茫茫的,散发着一种银白色的光辉,这是父亲的背影。

而母亲的背影是另一个样子。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母亲刚下班回到家,吃过晚饭已经是9点多了。不一会儿,母亲接到了店里的顾客打来的电话说有急事找她。我不想她去,可是在冰天雪地里,母亲披上棉袄就匆匆走了,我从楼上看着母亲的背影,她吃力地在雪中走着,路上现出了一串串脚印,这,是母亲的背影。

背影是无形的,但是能让人感到有形的温暖,父母的背影让我永远无法忘怀……。

王朝的背影散文篇五

我们这些人,对清代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感阻隔。记得很小的时候,历史老师讲到“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时眼含泪花,这是清代的开始;而讲到“火烧圆明园”、“戊戌变法”时又有泪花了,这是清代的尾声。年迈的老师一哭,孩子们也跟着哭,清代历史,是小学中唯一用眼泪浸润的课程。从小种下的怨恨,很难化解得开。

老人的眼泪和孩子们的眼泪拌和在一起,使这种历史情绪有了一种最世俗的力量。我小学的同学全是汉族,没有满族,因此很容易在课堂里获得一种共同语言。好像汉族理所当然是中国的主宰,你满族为什么要来抢夺呢?抢夺去了能够弄好倒也罢了,偏偏越弄越遭,最后几乎让外国人给瓜分了。于是,在闪闪泪光中,我们懂得了什么是汉奸,什么是卖国贼,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气节。我们似乎也知道了中国之所以落后于世界列强,关键就在于清代,而辛亥革命的启蒙者们重新点燃汉人对清人的仇恨,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化”的口号,又是多么有必要,多么让人解气。清朝终于被推翻了,但至今在很多中国人心里,它仍然是一种冤孽般的存在。

年长以後,我开始对这种情绪产生警惕。因为无数事实证明,在我们中国,许多情绪化的社会评判规范,虽然堂而皇之地传之久远,却包含着极大的不公正。我们缺少人类普遍意义上的价值启蒙,因此这些情绪化的社会评判规范大多是从封建正统观念逐渐引伸出来的,带有很多盲目性。先是姓氏正统论,刘汉、李唐、赵宋、朱明……在同一姓氏的传代系列中所出现的继承人,哪怕是昏君、懦夫、色鬼、守财奴、精神失常者,都是合法而合理的,而外姓人氏若有觊觎,即便有一千条一万条道理,也站不住脚,真伪、正邪、忠奸全由此划分。由姓氏正统论扩而大之,就是民族正统论。这种观念要比姓氏正统论复杂得多,你看辛亥革命的闯将们与封建主义的姓氏正统论势不两立,却也需要大声宣扬民族正统论,便是例证。民族正统论涉及到几乎一切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许多著名人物和著名事件,是一个在今后仍然要不断争论的麻烦问题。在这儿请允许我稍稍回避一下,我需要肯定的仅仅是这样一点:满族是中国的满族,清朝的历史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统观全部中国古代史,清朝的皇帝在总体上还算比较好的,而其中的康熙皇帝甚至可说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帝之一,他与唐太宗李世民一样使我这个现代汉族中国人感到骄傲。

既然说到了唐太宗,我们又不能不指出,据现代历史学家考证,他更可能是鲜卑族而不是汉族之后。

如果说先后在巨大的社会灾难中迅速开创了“贞观之治”和“康雍乾盛世”的两位中国历史上最杰出帝王都不是汉族,如果我们还愿意想一想那位至今还在被全世界历史学家惊叹的建立了赫赫战功的元太祖成吉思汗,那么我们的中华历史观一定会比小学里的历史课开阔得多。

汉族当然非常伟大,汉族当然没有理由要受到外族的`屠杀和欺凌,当自己的民族遭受危难时当然要挺身而出进行无畏的抗争,为了个人的私利不惜出卖民族利益的无耻之徒当然要受到永久的唾弃,这些都是没有异议的。问题是,不能由此而把汉族等同于中华,把中华历史的正义、光亮、希望,全都押在汉族一边。与其他民族一样,汉族也有大量的污浊、昏聩和丑恶,它的统治者常常一再地把整个中国历史推入死胡同。在这种情况下历史有可能作出超越汉族正统论的选择,而这种选择又未必是倒退。

扇底送南朝”,这样的朝廷就让它去了吧,长叹一声,气节、操守、抗争、奔走,全都成了荒诞和自嘲。《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是孔老夫子的后裔,连他,也对历史转捩时期那种盲目的正统观念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把这种怀疑,转化成了笔底的灭寂和苍凉。

对李香君和候朝宗来说,明末的一切,看够了,清代会怎么样呢,不想看了。文学作品总要结束,但历史还在往前走,事实上,清代还是很可看看的。

为此,我要写写承德的避暑山庄。清代的史料成捆成扎,把这些留给历史学家吧,我们,只要轻手轻脚地绕到这个消夏的别墅里去偷看几眼也就够了。这种偷看其实也是偷看自己,偷看自己心底从小埋下的历史情绪和民族情绪,有多少可以留存,有多少需要校正。

王朝的背影散文篇六

我们这些人,对清代总有一种复杂的情感阻隔。记得很小的时候,历史老师讲到“扬州十日”、“嘉定三屠”时眼含泪花,这是清代的开始;而讲到“火烧圆明园”、“戊戌变法”时又有泪花了,这是清代的尾声。年迈的老师一哭,孩子们也跟着哭,清代历史,是小学中唯一用眼泪浸润的课程。从小种下的怨恨,很难化解得开。

老人的眼泪和孩子们的眼泪拌和在一起,使这种历史情绪有了一种最世俗的力量。我小学的同学全是汉族,没有满族,因此很容易在课堂里获得一种共同语言。好像汉族理所当然是中国的主宰,你满族为什么要来抢夺呢?抢夺去了能够弄好倒也罢了,偏偏越弄越遭,最后几乎让外国人给瓜分了。于是,在闪闪泪光中,我们懂得了什么是汉奸,什么是卖国贼,什么是民族大义,什么是气节。我们似乎也知道了中国之所以落后于世界列强,关键就在于清代,而辛亥革命的启蒙者们重新点燃汉人对清人的仇恨,提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化”的口号,又是多么有必要,多么让人解气。清朝终于被推翻了,但至今在很多中国人心里,它仍然是一种冤孽般的存在。

年长以後,我开始对这种情绪产生警惕。因为无数事实证明,在我们中国,许多情绪化的社会评判规范,虽然堂而皇之地传之久远,却包含着极大的不公正。我们缺少人类普遍意义上的价值启蒙,因此这些情绪化的社会评判规范大多是从封建正统观念逐渐引伸出来的,带有很多盲目性。先是姓氏正统论,刘汉、李唐、赵宋、朱明……在同一姓氏的传代系列中所出现的继承人,哪怕是昏君、懦夫、色鬼、守财奴、精神失常者,都是合法而合理的,而外姓人氏若有觊觎,即便有一千条一万条道理,也站不住脚,真伪、正邪、忠奸全由此划分。由姓氏正统论扩而大之,就是民族正统论。这种观念要比姓氏正统论复杂得多,你看辛亥革命的闯将们与封建主义的姓氏正统论势不两立,却也需要大声宣扬民族正统论,便是例证。民族正统论涉及到几乎一切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许多著名人物和著名事件,是一个在今后仍然要不断争论的麻烦问题。在这儿请允许我稍稍回避一下,我需要肯定的仅仅是这样一点:满族是中国的满族,清朝的历史是中国历史的一部分;统观全部中国古代史,清朝的皇帝在总体上还算比较好的,而其中的康熙皇帝甚至可说是中国历史上最好的皇帝之一,他与唐太宗李世民一样使我这个现代汉族中国人感到骄傲。

既然说到了唐太宗,我们又不能不指出,据现代历史学家考证,他更可能是鲜卑族而不是汉族之后。

如果说先后在巨大的社会灾难中迅速开创了“贞观之治”和“康雍乾盛世”的两位中国历史上最杰出帝王都不是汉族,如果我们还愿意想一想那位至今还在被全世界历史学家惊叹的建立了赫赫战功的元太祖成吉思汗,那么我们的中华历史观一定会比小学里的历史课开阔得多。

汉族当然非常伟大,汉族当然没有理由要受到外族的屠杀和欺凌,当自己的民族遭受危难时当然要挺身而出进行无畏的抗争,为了个人的私利不惜出卖民族利益的无耻之徒当然要受到永久的唾弃,这些都是没有异议的。问题是,不能由此而把汉族等同于中华,把中华历史的正义、光亮、希望,全都押在汉族一边。与其他民族一样,汉族也有大量的污浊、昏聩和丑恶,它的统治者常常一再地把整个中国历史推入死胡同。在这种情况下历史有可能作出超越汉族正统论的选择,而这种选择又未必是倒退。

《桃花扇》中那位秦淮名妓李香君,身份低贱而品格高洁,在清兵浩荡南下、大明江山风雨飘摇时节保持着多大的民族气节!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她和她的恋人侯朝宗为抗清扶明不惜赴汤蹈火、奔命呼号的时候,恰恰正是苟延残喘而仍然荒淫无度的南明小朝廷,作践了他们。那个在当时当地看来既是明朝也是汉族的最后代表的弘光政权,根本不要她和她的姐妹们的忠君泪、报国心,而只要她们作为一个女人最可怜的色相。李香君真想与恋人一起为大明捐躯流血,但叫她恶心的是,竟然是大明的官僚来强逼她成婚,而使她血溅纸扇,染成“桃花”。“桃花扇底送南朝”,这样的朝廷就让它去了吧,长叹一声,气节、操守、抗争、奔走,全都成了荒诞和自嘲。《桃花扇》的作者孔尚任是孔老夫子的后裔,连他,也对历史转捩时期那种盲目的正统观念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他把这种怀疑,转化成了笔底的灭寂和苍凉。

对李香君和候朝宗来说,明末的一切,看够了,清代会怎么样呢,不想看了。文学作品总要结束,但历史还在往前走,事实上,清代还是很可看看的。

为此,我要写写承德的避暑山庄。清代的史料成捆成扎,把这些留给历史学家吧,我们,只要轻手轻脚地绕到这个消夏的别墅里去偷看几眼也就够了。这种偷看其实也是偷看自己,偷看自己心底从小埋下的历史情绪和民族情绪,有多少可以留存,有多少需要校正。

承德的避暑山庄是清代皇家园林,又称热河行宫、承德离宫,虽然闻名史册,但久为禁苑,又地处塞外,历来光顾的人不多,直到这几年才被旅游者搅得有点热闹。我原先并不知道能在那里获得一点什么,只是今年夏天中央电视台在承组织了一次国内优秀电视编剧和导演的聚会,要我给他们讲点课,就被他们接去了。住所正在避暑山庄背後,刚到那天的薄暮时分,我独个儿走出住所大门,对着眼前黑黝黝的山岭发呆。查过地图,这山岭便是避暑山庄北部的最后屏障,就像一张罗圈椅的椅背。在这张罗圈椅上,休息过一个疲惫的王朝。奇怪的是,整个中华版图都已归属了这个王朝,为什么还要把这张休息的罗圈椅放到长城之外呢?清代的帝王们在这张椅子上面南而坐的时候在想一些什么呢?月亮升起来了,眼前的山壁显得更加巍然怆然。北京的故宫把几个不同的朝代混杂在一起,谁的形象也看不真切,而在这里,远远的,静静的,纯纯的,悄悄的,躲开了中原王气,藏下了一个不羼杂的清代。它实在对我产生了一种巨大的诱惑,于是匆匆讲完几次课,便一头埋到了山庄里边。

山庄很大,本来觉得北京的颐和园已经大得令人咋舌,它竟比颐和园还大整整一倍,据说装下八九个北海公园是没有问题的。我想不出国内还有哪个古典园林能望其项背。

山庄外面还有一圈被称之为“外八庙”的寺庙群,这暂不去说它,光说山庄里面,除了前半部有层层叠叠的宫殿外,主要是开阔的湖区、平原区和山区。尤其是山区,几乎占了整个山庄的八成左右,这让游惯了别的园林的人很不习惯。园林是用来休闲的,何况是皇家园林大多追求方便平适,有的也会堆几座小山装点一下,哪有像这儿的,硬是圈进莽莽苍苍一大片真正的山岭来消遣?这个格局,包含着一种需要我们抬头仰望、低头思索的审美观念和人生观念。

山庄里有很多楹联和石碑,上面的文字大多由皇帝们亲自撰写,他们当然想不到多少年后会有我们这些陌生人闯入他们的私家园林,来读这些文字,这些文字是写给他们后辈继承人看的。朝廷给别人看的东西很多,有大量刻印广颁的官样文章,而写在这里的文字,尽管有时也咬文嚼字,但总的来说是说给儿孙们听的体己话,比较真实可信。我踏着青苔和蔓草,辩识和解读着一切能找到的文字,连藏在山间树林中的石碑都不放过,读完一篇,便舒松开筋骨四周看看。一路走去,终于可以有把握地说,山庄的营造完全出自一代政治家在精神上的强健。

首先是康熙,山庄正宫午门上悬挂着的“避暑山庄”四个字就是他写的,这四个汉字写得很好,撇捺间透露出一个胜利者的从容和安祥,可以想见他首次踏进山庄时的步履也是这样的。他一定会这样,因为他是走了一条艰难而又成功的长途才走进山庄的,到这里来喘口气,应该。

他一生的艰难都是自找的。他的父辈本来已经给他打下了一个很完整的华夏江山,他八岁即位,十四岁亲政,年轻轻一个孩子,坐享其成就是了,能在如此辽阔的疆土、如此兴盛的运势前做些什么呢?他稚气未脱的眼睛,竟然疑惑地盯上了两个庞然大物,一个是朝廷中最有权势的辅政大臣鳌拜,一个自恃当初做汉奸领清兵入关有功、拥兵自重于南方的吴三桂。平心而论,对于这样与自己的祖辈、父辈都有密切关系的重要政治势力,即便是德高望重的一代雄主也未免下得了决心去动手,但康熙却向他们、也向自己挑战了,十六岁上干脆个继承者变成了创业者。他成熟了,眼前几乎已经找不到什么对手,但他还是经常骑着马,在中国北方山林草泽间徘徊,这是他祖辈崛起的所在,他在寻找着自己的生命和事业的依托点。

他每次都要经过长城,长城多年失修,已经破败。对着这堵受到历代帝王切切关心的城墙,他想了很多。他的祖辈是破长城进来的,没有吴三桂也绝对进得了,那么长城究竟有什么用呢?堂堂一个朝廷,难道就靠这些砖块去保卫?但是如果没有长城,我们的防线又在哪里呢?他思考的结果,可以从1691年他的一份上谕中看出个大概。那年五月,古北口总兵官蔡元向朝廷提出,他所管辖的那一带长城“倾塌甚多,请行修筑”,康熙竟然完全不同意,他的上谕是:

说得实在是很有道理。我对埋在我们民族心底的“长城情结”一直不敢恭维,读了康熙这段话,简直是找到了一个远年知音。由于康熙这样说,清代成了中国古代基本上不修长城的一个朝代,对此我也觉得不无痛快。当然,我们今天从保护文物的意义上修理长城是完全另外一回事了,只要不把长城永远作为中华文明的最高象征就好。

康熙希望能筑起一座无形的长城。“修得安民”云云说得过于堂皇而蹈空,实际上他有硬的一手和软的一手。硬的一手是在长城外设立“木兰围场”,每年秋天,由皇帝亲自率领王公大臣、各级官兵一万余人去进行大规模的“围猎”,实际上是一种声势浩大的军事演习,这既可以使王公大臣们保持住勇猛、强悍的人生风范,又可顺便对北方边境起一个威慑作用。“木兰围场”既然设在长城之外的边远地带,离北京就很有一点距离,如此众多的朝廷要员前去秋猎,当然要建造一些大大小小的行宫,而热河行宫,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软的一手是与北方边疆的各少数民族建立起一种常来常往的友好关系,他们的首领不必长途进京也有与清廷彼此交谊的机会和场所,而且还为他们准备下各自的宗教场所,这也就需要有热河行宫和它周围的寺庙群了。总之,软硬两手最后都汇集到这一座行宫、这一个山庄里来了,说是避暑,说是休息,意义却又远远不止于此。把复杂的政治目的和军事意义转化为一片幽静闲适的园林,一圈香火缭绕的寺庙,这不能不说是康熙的大本事。然而,眼前又是道道地地的园林和寺庙,道道地地的休息和祈祷,军事和政治,消解得那样烟水葱茏、慈眉善目,如果不是那些石碑提醒,我们甚至连可以疑惑的痕迹都找不到。

避暑山庄是康熙的“长城”,与蜿蜒千里的秦始皇长城相比,哪个更高明些呢?

康熙几乎每年立秋之后都要到“木兰围场”参加一次为期二十天的秋猎,一生参加了四十八次。每次围猎,情景都极为壮观。先由康熙选定逐年轮换的狩猎区域(逐年轮换是为了生态保护),然后就搭建一百七十多座大帐篷为“内城”,二百五十多座大帐篷为“外城”,城外再设警卫。第二天拂晓,八旗官兵在皇帝的统一督导下集结围拢,在上万官兵齐声呐喊下,康熙首先一马当先,引弓射猎,每有所中便引来一片欢呼,然后扈从大臣和各级将士也紧随康熙射猎。康熙身强力壮,骑术高明,围猎时智勇双全,弓箭上的功夫更让王公大臣由衷惊服,因而他本人的猎获就很多。晚上,营地上篝火处处,肉香飘荡,人笑马嘶,而康熙还必须回帐篷里批阅每天疾驰送来的奏章文书。康熙一生身先士足打过许多著名的仗,但在晚年,他最得意的还是自己打猎的成绩,因为这纯粹是他个人生命力的验证。17康熙自“木兰围场”行猎后返回避暑山庄时曾兴致勃勃地告谕御前侍卫:

朕自幼至今已用鸟枪弓矢获虎一百五十三只,熊十二只,豹二十五只,猞二十只,麋鹿十四只,狼九十六只,野猪一百三十三口,哨获之鹿已数百,其余围场内随便射获诸兽不胜记矣。朕于一日内射兔三百一十八只,若庸常人毕世亦不能及此一日之数也。这笔流水帐,他说得很得意,我们读得也很高兴。身体的强健和精神的强健往往是连在一起的,须知中国历史上多的是有气无力病恹恹的皇帝,他们即便再“内秀”,也何以面对如此庞大的国家。

由于强健,他有足够的精力处理挺复杂的西藏事务和蒙古事务,解决治理黄河、淮河和疏通漕支等大问题,而且大多很有成效,功泽后世。由于强健,他还愿意勤奋地学习,结果不仅武功一流,“内秀”也十分了得,成为中国历代皇帝中特别有学问、也特别重视学问的一位,这一点一直很使我震动,而且我可以肯定,当时也把一大群冷眼旁观的汉族知识分子震动了。

谁能想得到呢,这位清朝帝王竟然比明代历朝皇帝更热爱和精通汉族传统文化!大凡经、史、子、集、诗、书、音律,他都下过一番功夫,其中对朱熹哲学钻研最深。他亲自批点《资治通鉴纲目大全》,与一批著名的理学家进行水平不低的学术探讨,并命他们编纂了《朱子大全》、《理性精义》等著作。他下令访求遗散在民间的善本珍籍加以整理,并且大规模地组织人力编辑出版了卷帙浩繁的《古今图书集成》、《康熙字典》、《佩文韵府》、《大清会典》,文化气魄铺地盖天,直到今天,我们研究中国古代文化还离不开这些极其重要的工具书。他派人通过对全国土地的实际测量,编成了全国地图《皇舆全览图》。在他倡导的文化气氛下,涌现了一大批在整个中国文化史上都可以称得上第一流大师的人文科学家,在这一点上,几乎很少有朝代能与康熙朝相比肩。

以上讲的还只是我们所说的“国学”,可能更让现代读者惊异的是他的“西学”。因为即使到了现代,在我们印象中,国学和西学虽然可以沟通但在同一个人身上深潜两边的毕竟不多,尤其对一些官员来说更是如此。然而早在三百年前,康熙皇帝竟然在北京故宫和承德避暑山庄认真研究了欧几里得几何学,经常演算习题,又学习了法国数学家巴蒂的《实用和理论几何学》,并比较它与欧几里得几何学的差别。他的老师是当时来中国的一批西方传教士,但后来他的演算比传教士还快,他亲自审校译成汉文和满文的西方数学著作,而且一有机会就向大臣们讲授西方数学。以数学为基础,康熙又进而学习了西方的天文、历法、物理、医学、化学,与中国原有的这方面知识比较,取长补短。在自然科学问题上,中国官僚和外国传教士经常发生矛盾,康熙不袒护中国官僚,也不主观臆断而是靠自己发愤学习,真正弄通西方学说,几乎每次都作出了公正的裁断。他任命一名外国人担任钦天监监副,并命令礼部挑选一批学生去钦天监学习自然科学,学好了就选拔为博士官。西方的自然科学著作《验气图说》、《仪像志》、《赤道南北星图》、《穷理学》、《坤舆图说》等等被一一翻译过来,有的已经译成汉文的西方自然科学著作如《几何原理》前六卷他又命人译成满文。

这一切,居然与他所醉心的“国学”互不排斥,居然与他一天射猎三百十八只野兔互不排斥,居然与他一连串重大的政治行为、军事行为、经济行为互不排斥!我并不认为康熙给中国带来了根本性的希望,他的政权也做过不少坏事,如臭名昭著的“文字狱”之类;我想说的只是,在中国历代帝王中,这位少数民族出身的帝王具有超乎寻常的生命力,他的人格比较健全。有时,个人的生命力和人格,会给历史留下重重的印记。与他相比,明代的许多皇帝都活得太不像样了,鲁迅说他们是“无赖儿郎”,确有点像。尤其让人生气的是明代万历皇帝(神宗)朱翊钧,在位四十八年,亲政三十八年,竟有二十五年时间躲在深宫之内不见外人的面,完全不理国事,连内阁首辅也见不到他,不知在干什么。没见他玩过什么,似乎也没有好色的嫌疑,历史学家们只能推断他躺在烟榻上抽了二十多年的鸦片烟!他聚敛的金银如山似海,但当清军起事,朝廷束手无策时问他要钱,他也死不肯拿出来,最后拿出一个无济于事的小零头,竟然都是因窖藏太久变黑发霉、腐蚀得不能见天日的银子!这完全是一个失去任何人格支撑的心理变态者,但他又集权于一身,明朝怎能不垮?他死后还有儿子朱常洛(光宗)、孙子朱由校(熹宗)和朱由检(思宗)先后继位,但明朝已在他的手里败定了,他的儿孙们非常可怜。康熙与他正相反,把生命从深宫里释放出来,在旷野、猎场和各个知识领域挥洒,避暑山庄就是他这种生命方式的一个重要吐纳口站,因此也是当时中国历史的一所“吉宅”。

康熙与晚明帝王的对比,避暑山庄与万历深宫的对比,当时的汉族知识分子当然也感受到了,心情比较复杂。

开始大多数汉族知识分子都是抗清复明,甚至在纠纠武夫们纷纷掉头转向之后,一群柔弱的文人还宁死不折。文人中也有一些著名的变节者,但他们往往也承受着深刻的心理矛盾和精神痛苦。我想这便是文化的力量。一切军事争逐都是浮面的,而事情到了要摇憾某个文化生态系统的时候才会真正变得严重起来。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个人种,其最终意义不是军事的、地域的、政治的,而是文化的。当时江南地区好几次重大的抗清事件,都起之于“削发”之争,即汉人历来束发而清人强令削发,甚至到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地步。头发的样式看来事小却关及文化生态,结果,是否“毁我衣冠”的问题成了“夷夏抗争”的最高爆发点。这中间,最能把事情与整个文化系统联系起来的是文化人,最懂得文明和野蛮的差别,并把“鞑虏”与野蛮连在一起的也是文化人。老百姓的头发终于被削掉了,而不少文人还在拼死坚持。著名大学者刘宗周住在杭州,自清兵进杭州后便绝食,二十天后死亡;他的门生,另一位著名大学者黄宗羲投身于武装抗清行列,失败后回余姚家乡事母著述;又一位著名大学者顾炎武比黄宗羲更进一步,武装抗清失败后还走遍全国许多地方图谋复明,最后终老陕西……这些一代宗师如此强硬,他们的门生和崇拜者们当然也多有追随。但是,事情到康熙那儿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文人们依然像朱耷笔下的秃鹫,以“天地为之一寒”的冷眼看着朝廷,而朝廷却奇怪地流泻出一种压抑不住的对汉文化的热忱。开始大家以为是一种笼络人心的策略,但从康熙身上看好像不完全是。他在讨伐吴三桂的战争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迫不及待把下令各级官员以“崇儒重道”为目的,朝廷推荐“学问兼优、文词卓越”的士子,由他亲自主考录用,称作“博学鸿词科”。这次被保荐、征召的共一百四十三人,后来录取了五十人。其中有傅山、李[禺页]等人被推荐了却宁死不应考。傅山被人推荐后又被强抬进北京,他见到“大清门”三字便滚倒在地,两泪直流,如此行动康熙不仅不怪罪反而免他考试,任命他为“中书舍人”。他回乡后不准别人以“中书舍人”称他,但这个时候说他对康熙本人还有多大仇恨,大概谈不上了。

李[禺页]也是如此,受到推荐后称病拒考,被人抬到省城后竟以绝食相抗,别人只得作罢。这事发生在康熙十七年,康熙本人二十六岁,没想到二十五年后,五十余岁的康熙西巡时还记得这位强硬的学人,召见他,他没有应召,但心里毕竟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派儿子李慎言作代表应召,并送自己的两部著作《四书反身录》和《二曲集》给康熙。这件事带有一定的象征性,表示最有抵触的汉族知识分子也开始与康熙和解了。

与李[禺页]相比,黄宗羲是大人物了,康熙更是礼仪有加,多次请黄宗羲出山未能如愿,便命令当地巡抚到黄宗羲家里,把黄宗羲写的书认真抄来,送入宫内以供自己拜读。这一来,黄宗羲也不能不有所感动,与李[禺页]一样,自己出面终究不便,由儿子代理,黄宗羲让自己的儿子黄百家进入皇家修史局,帮助完成康熙交下的修《明史》的任务。你看,即便是原先与清廷不共戴天黄宗羲、李[禺页]他们,也觉得儿子一辈可以在康熙手下好生过日子了。这不是变节,也不是妥协,而是一种文化生态意义上的开始认同。既然康熙对汉文化认同的那么诚恳,汉族文人为什么就完全不能与他认同呢?政治军事,不过是文化的外表罢了。

黄宗羲不是让儿子参加康熙下令编写的《明史》吗?编《明史》这事给汉族知识界震动不小。康熙任命了大历史学家徐元文、万斯同、张玉书、王鸿绪等负责此事,要他们根据《明实录》如实编定,说“他书或以文章见长,独修史宜直书实事”,他还多次要大家仔细研究明代晚期破败的教训,引以为戒。汉族知识化界要反清复明,而清廷君主竟然亲自领导着汉族的历史学家在冷静研究明代了,这种研究又高于反清复明者的思考水平,那么,对峙也就不能不渐渐化解了。《明史》后来成为整个二十四史中写得较好的一部,这是直到今天还要承认的事实。

当然,也还余留着几个坚持不肯认同的文人。例如康熙时代浙江有个学者叫吕留良的,在著书和讲学中还一再强调孔子思想的精义是“尊王攘夷”,这个提法,在他死后被湖南一个叫曾静的落第书生看到了,很是激动,赶到浙江找到吕留良的儿子和学生几人,策划反清。这时康熙也早已过世,已是雍正年间,这群文人手下无一兵一卒,能干成什么事呢?他们打听到川陕总督岳钟琪是岳飞的后代,想来肯定能继承岳飞遗志来抗击外夷,就派人带给他一封策反的信,眼巴巴地请他起事。这事说起来已经有点近乎笑话,岳飞抗金到那时已隔着整整一个元朝、整整一个明朝,清朝也已过了八九十年,算到岳钟琪身上都是多少代的事情啦,还想着让他凭着一个“岳”字拍案而起,skyhits在线书库的昏愚和天真就在这里。岳钟琪是清朝大官,做梦也没想到过要反清,接信后虚假的应付了一下,却理所当然地报告了雍正皇帝。

雍正下令逮捕了这个谋反集团,又亲自阅读了书信、著作,觉得其中有好些观念需要自己写文章来与汉族知识分子辩论,而且认为有过康熙一代,朝廷已有足够的事实和勇气证明清代统治者并不差,为什么还要对抗清廷?于是这位皇帝亲自编了一部《大义觉迷录》颁发各地,而且特免肇事者曾静等人的死罪,让他们专到江浙一带去宣讲。

好大喜功的乾隆把他的所谓“十全武功”镌刻在避暑山庄里乐滋滋地自我品尝,这使山庄回荡出一些燥热而又不详的气氛。在满、汉文化对峙基本上结束之后,这里洋溢着的中华帝国的自得情绪。江南塞北的风景名胜在这里聚会,上天的唯一骄子在这里安驻,再下令编一部综览全部典籍的《四库全书》在这里存放,几乎什么也不缺了。乾隆不断地写诗,说避暑山庄里的意境已远远超过唐宋诗词里的描绘,而他则一直等着到时间卸任成为“林下人”,在此间度过余生。在山庄内松云峡的同一座石碑上,乾隆一生竟先后刻下了六首御诗表述这种自得情怀。

是的,乾隆一朝确实不算窝囊,但须知这已是十八世纪(乾隆正好死于十八世纪最后一年),十九世纪已经迎面而来,世界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乾隆打了那么多仗,耗资该有多少?他重用的大贪官和[王申],又把国力糟蹋到了何等地步?事实上,清朝乃至中国的整体历史悲剧,就在乾隆这个貌似全盛期的皇帝身上,在山水宜人的避暑山庄内,已经酿就。但此时的避暑山庄,还完全沉湎在中华帝国的梦幻中,而全国的文化良知,也都在这个梦幻边沿口或陶醉,或喑哑。

1793年9月14日,一个英国使团来到避暑山庄,乾隆以盛宴欢迎,还在山庄的万树园内以大型歌舞和焰火晚会招待,避暑山庄一片热闹。英方的目的是希望乾隆同意他们派使臣常驻北京,在北京设立洋行,希望中国开放天津、宁波、舟山为贸易口岸,在广州附近拨一些地方让英商居住,又希望英国货物在广州至澳门的内河流通时能获免税和减税的优惠。本来,这是可以谈判的事,但对居住在避暑山庄、一生喜欢用武力炫耀华夏威仪的乾隆来说却不存在任何谈判的可能。他给英国国王写了信,信的标题是《赐英吉利国王敕书》,信内对一切要求全部拒绝,说“天朝尺土俱归版籍,疆址森然,即使岛屿沙洲,亦必划界分疆各有专属”,“从无外人等在北京城开设货行之事”,“此与天朝体制不合,断不可行!”,也许至今有人认为这几句话充满了爱国主义的凛然大义,与以后清廷签订的卖国条约不可同日而语,对此我实在不敢苟同。

本来康熙早在1684年就已开放海禁,在广东、福建、浙江、江苏分设四个海关欢迎外商来贸易,过了七十多年乾隆反而关闭其他海关只许外商在广州贸易,外商在广州也有许多可笑的限制,例如不准学说中国话、买中国书,不许坐轿,更不许把妇女带来,等等。我们闭目就能想象朝廷对外国人的这些限制是出于何种心理规定出来的。康熙向传教士学西方自然科学,关系不错,而乾隆却把天主教给禁了。自高自大,无视外部世界,满脑天朝意识,这与以后的受辱挨打有着必然的逻辑联系。乾隆在避暑山庄训斥外国帝王的朗声言词,就连历史老人也会听得不太顺耳。这座园林,已孱杂进某种凶兆。

我在山庄松云峡细读乾隆写了六首诗的那座石碑时,在碑的西侧又读到他儿子嘉庆的一首。嘉庆即位后经过这里,读了父亲那些得意洋洋的诗后不禁长叹一声:父亲的诗真是深奥,而我这个做儿子的却实在觉得肩上的担子太重了!(“瞻题蕴精奥,守位重仔肩”)嘉庆为人比较懦弱宽厚,在父亲留下的这副担子前不知如何是好,他一生都在面对内忧外患,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避暑山庄。

道光皇帝继嘉庆之位时已四十来岁,没有什么才能,只知艰苦朴素,穿的裤子还打过补丁。这对一国元首来说可不是什么佳话。朝中大臣竟相摹仿,穿了破旧衣服上朝,一眼看去,这个朝廷已经没有多少气数了。父亲死在避暑山庄,畏怯的道光也就不愿意去那里了,让它空关了几十年,他有时想想也该像祖宗一样去打一次猎,打听能不能不经过避暑山庄就可以到“木兰围场”,回答说没有别的道路,他也就不去打猎了。像他这么个可怜巴巴的皇帝,似乎本来就与山庄和打猎没有缘分的,鸦片战争已经爆发,他忧愁的目光只能一直注视着南方。

避暑山庄一直关到1860年9月,突然接到命令,咸丰皇帝要来,赶快打扫。咸丰这次来时带的银两特别多,原来是来逃难的,英法联军正威胁着北京。咸丰这一来就不走了,东走走西看看,庆幸祖辈留下这么个好地方让他躲避。他在这里又批准了好几份丧权辱国的条约,但签约后还是不走,直到1861年8月22日死在这儿,差不多住了近一年。

咸丰一死,避暑山庄热闹了好些天,各种政治势力围着遗体进行着明明暗暗的较量。一场被历史学家称之为“辛酉政变”的行动方案在山庄的几间屋子里制定,然后,咸丰的棺木向北京启运了,刚继位的小皇帝也出发了,浩浩荡荡。避暑山庄的大门又一次紧紧地关住了,而就在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间,很快站出来一个二十七岁的青年女子,她将统治中国数十年。

她就是慈禧,离开了山庄后再也没有回来。不久又下了一道命令,说热河避暑山庄已经几十年不用,殿亭各宫多已倾圮,只是咸丰皇帝去时稍稍修治了一下,现在咸丰已逝,众人已走,“所有热河一切工程,著即停止。”

这个命令,与康熙不修长城的谕旨前后辉映。康熙的“长城”也终于倾坍了,荒草凄迷,暮鸦回翔,旧墙斑剥,霉苔处处,而大门却紧紧地关着。关住了那些宫殿房舍倒也罢了,还关住了那么些苍郁的山,那么些晶亮的水。在康熙看来,这儿就是他心目中的清代,但清代把它丢弃了,于是自己也就成了一个丧魂落魄的朝代。慈禧在北京修了一个颐和园,与避暑山庄对抗,塞外溯北的园林不会再有对抗的能力和兴趣,它似乎已属于另外一个时代。康熙连同他的园林一起失败了,败在一个没有读过什么书,没有建立过什么功业的女人手里。热河的雄风早已吹散,清朝从此阴气重重、劣迹斑斑。

当新的一个世纪来到的时候,一大群汉族知识分子向这个政权发出了毁灭性声讨,民族仇恨重新在心底燃起,三百年前抗清志士的事迹重新被发掘和播扬。避暑山庄,在这个时候是一个邪恶的象征,老老实实躲在远处,尽量不要叫人发现。

清朝的灭亡后,社会震荡,世事忙乱,人们也没有心思去品咂一下这次历史变更的苦涩厚味,匆匆忙忙赶路去了。直到1927年6月1日,大学者王国维先生在颐和园投水而死,才让全国的有心人肃然深思。

王国维先生的死因众说纷纭,我们且不管它,只知道这位汉族文化大师拖着清代的一条辫子,自尽在清代的皇家园林里,遗嘱为“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经此事变,义无再辱”。他不会不知道明末清初为汉族人是束发还是留辫之争曾发生过惊人的血案,他不会不知道刘宗周、黄宗羲、顾炎武这些大学者的慷慨行迹,他更不会不知道按照世界历史的进程,社会巨变乃属必然,但是他还是死了。我赞成陈寅恪先生的说法,王国维先生并不死于政治斗争、人事纠葛,或仅仅为清廷尽忠,而是死于一种文化:

凡一种文化值衰落之时,为此文化所化之人,必感苦痛,其表现此文化之程量愈宏,则其所受之苦痛亦愈甚;迨既达极深之度,殆非出于自杀无以求一己之心安而义尽也。

(《王观堂先生挽词并序》)。

王国维先生实在又无法把自己为之而死的文化与清廷分割开来。在他的书架里,《古今图书集成》、《康熙字典》、《四库全书》、《红楼梦》、《桃花扇》、《长生殿》、乾嘉学派、纳兰性德等等都把两者连在一起了,于是对他来说衣冠举止,生态心态,也莫不两相混同。我们记得,在康熙手下,汉族高层知识分子经过剧烈的心理挣扎已开始与朝廷产生某种文化认同,没有想到的是,当康熙的政治事业和军事事业已经破败之后,文化认同竟还未消散。为此,宏才多学的王国维先生要以生命来祭奠它。他没有从心理挣扎中找到希望,死得可惜又死得必然。知识分子总是不同寻常,他们总要在政治军事的折腾之后表现出长久的文化韧性,文化变成了生命,只有靠生命来拥抱文化了,别无他途;明末以后是这样,清末以后也是这样。但清末又是整个中国封建制度的末尾,因此王国维先生祭奠的该是整个中国传统文化。清代只是他的落脚点。

王国维先生到颐和园这也还是第一次,是从一个同事处借了五元钱才去的,颐和园门票六角,死后口袋中尚余四元四角,他去不了承德,也推不开山庄紧闭的大门。

今天,我们面对着避暑山庄的清澈湖水,却不能不想起王国维先生的面容和身影。我轻轻地叹息一声,一个风云数百年的朝代,总是以一群强者英武的雄姿开头,而打下最后一个句点的,却常常是一些文质彬彬的凄怨灵魂。

王朝的背影散文篇七

去往东北,除了十四年的抗日史,还有必定要读的一段是近3的清史。很奇怪的,严格讲来,清朝属于外族入侵,却不曾有读元史时的轻慢和鄙夷。成吉思汗、忽必烈,铁蹄所到之处,大地颤抖,文明践踏,勇则勇已,毕竟难脱游牧民族的野气。而多尔衮率清兵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以为是历史的重演,不曾想,他们就此华丽丽地转身,端坐庙堂,恩威并施,一副长袖善舞的模样。读过那么多年历史,能完整记下历代君主的似乎只有清朝。不记得是谁曾经评价过,“清朝的每一位君主单独拿出来放到任何一个朝代里都不失为一位名君”。当然,我想,说这句话的人应该是剔除了宣统的,12岁的孩子,很难说得上有多少治理大业的宏伟志向和过人手腕。然后,细细历数,从皇太极到光绪,除天赋有别外,无一例外的,一概勤勉好学。看其中的.代表人物,康熙、乾隆,这祖孙俩虽然有蛮族人统治大兴文字狱残暴惨烈的一面,但骨子里的风雅、睿智却让历代帝王失去颜色。

来到关外,我们是倒着读那段历史的,最先遇到的是伪满皇宫。严格来讲,伪满不是清朝的历史,但因为有了溥仪,似乎跟清朝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清朝以幼主入主中原为开篇,以幼主逊位为结局,这样的历史呼应多少有点悲凉。如果不是伪满,溥仪应该是清朝十二帝中面貌最为模糊的一位吧,一切都还来不及,留给他的只有偌大寂静得怕人的紫禁城,唯一能做的大约也就是爬上屋顶看看墙外飞翔的信鸽而已。因为伪满,他除了“末代皇帝”的称号外又多了一个“傀儡”的名号。不知道当时是谁选的长春,这个城市,我不喜欢。一下车,光灿灿的日光,炫得人睁不开眼。那个“皇宫”,不中不西,不土不洋,阴郁逼仄,人处其中,一副坐困愁城的模样,我也不喜欢。

车行三个小时,来到沈阳,一下豁然开朗起来,满族的龙兴之地,果然不同一般模样。急于想去看的,当然是沈阳故宫。看过北京故宫,历经两朝修缮,其雕梁画栋、精美绝纶,自然难有建筑能望其项背。但当年看过北京故宫后,立马飞奔想去看的是南京明故宫遗址,当然已是断壁残垣、荒草离离,但依然大爱,因为其简朴和大气。沈阳故宫果然也没有让我失望。我们是从皇太极修建的部分宫殿进门的,一如明故宫,因为是开国,所以还没来得及故弄玄虚,还没学会拿乔作势,一派自然天成的模样。大殿、后宫,简朴得近乎于寒酸,但一律大开大合,方正大气。站在努尔哈赤修建的十王亭前,看大政殿异于常见宫殿的八角造型,那战旗猎猎,铁骑滚滚,杀声震天,势如破竹的阵仗如在眼前。君臣一处办公,这也只有在起事之初才会如此不拘小节吧。于是,所有的起初都有了脉脉温情和肝胆相照,让我们这样的后来人看遍所有的骨肉相残和君臣反目后有了一点点的暖意。大政殿据说就是福临登基之地,当年他有几岁?三岁?六岁?九岁?记不清了。清朝似乎有幼主登基的传统,康熙、乾隆、同治、光绪、宣统,无不如此,但一个个既不荒滛无耻,也不残暴无道,愣是不照着前朝的传统来演,实在也是异数。

沈阳故宫还有一部分是乾隆巡幸时所建,现在并不对外开放,我也并不觉遗憾。自清兵入关后,满蒙一统天下,清朝历代君主的眼光都投向了北方,他们“木兰秋猎”,他们建热河行宫,他们修外八庙。当年去承德避暑山庄时,惊诧于那里的青山绿水和香烟缭绕,一派氤氲山水、慈眉善目的模样,“这些满族人,他们想要干什么呀?!”记得当时曾这样感慨。然后才知道,他们果然是高杆,他们用实际行动向世人证明,“我们不仅能在马背上得天下,我们还能下马治天下!”因为这样的政策,沈阳故宫自然不会太过兴盛吧。偶尔回来看看,想想,缅怀一下,保持现状就可以了。

王朝的背影散文篇八

从放寒假起我就在盼着过年。过年了,我就有好多好吃的可以吃,还可以去很多地方玩,对了,今年我四川的爷爷奶奶也要过来看我啦,好开心,好期待啊!可是好不容易等到过年,我却不开心了。因为妈妈说:“最近啊,外面出现了了一种新型的冠状病毒,传染性很强,所以啊,我们都不能出门,只能待在家里哦!”

连着在家待了半个多月了,好无聊啊!我坐在阳台上,望着窗外,心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玩啊。突然我看到下面有人在打扫卫生,他们都穿着一件红马甲,带着口罩和手套,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是他们分工合作,有人把地上的垃圾扫起来分类装好,有人用钳子把别人丢在路边的口罩夹起来放到专门的垃圾袋中,还有人背着一个盒子,在喷着什么液体。“妈妈,为什么他们都穿着红马甲吗?为什么他们可以在外面啊?”妈妈说:“他们是志愿者,在帮我们打扫卫生呢。”“他们不怕被传染吗?”我好奇地问。妈妈回答说:“怕呀!可是因为病毒的原因,好多人都隔离在家,打扫卫生的人手也不够,所以他们自愿来帮助我们打扫卫生,保持环境的整洁。”“他们好伟大啊!我以后也要向他们学习,要去帮助别人。”我看着他们,对妈妈说。

不一会儿,地上)(就干净了,他们也收拾了一下工具,又去其他地方了。我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那么陌生,不知道姓名,甚至不知道模样,他们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小,但是在我的心里,却好像越来越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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